王氏怒火中烧,脚下每一个步子都能踩着雷似的,一点就炸,直奔到王满壮躺着的土炕面前,眯了眼瞧着,睡在那里四仰八叉,鼾声如雷的精瘦男人,真想学着那些糙老爷们,一把揪了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暴揍一顿。
“他娘——,你咋跑来了?不在那屋里照看春妮,到这里来干啥呢?”杨长生瞧出自个儿媳妇面色不善,便开口问道。
其实,他现在也不觉着自个儿好到哪里去,胸腔里一团的火,面对那挺尸一般没个动静的王满壮,偏就发不出来,都快憋出病来了。
刚刚他们一伙子人一进了屋,就冲上去拍拍打打的,想把那混账玩意儿给先弄醒了再说,偏那人睡得就跟瘫烂泥似的,哪怕揪着他的衣领子,把人拽了起来,却是坐立不住,一松手就往后倒去。
‘嘭——’一声倒回去,照样呼噜声打的震天响着,这般情形,直是叫人心里头憋屈的慌,又不能真就这样趁着人糊涂的时候,把他打残了了事,好歹得是他脑子清醒的时候,才能起到收拾,震撼的效果。
所以,王氏进来的时候,屋里一伙子人正是束手束脚,没得办法的时候……
“他爹,二叔,你们这回可不能轻易饶过了这畜生。咱家妮儿,那一身的皮肉,都被打的没一块好地儿了啊——”话落,王氏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的样子,偏过头去,看着那不醒人事的男人,真恨不得立马手里拿把刀剐了他才解气。
“那下手狠的,倘若哪怕是有半分,拿咱家春妮当了人看,都不至于如此了啊!你们是没瞅见了,那一身青青紫紫的色儿,瞧着都让人瘆的慌,也不晓得咱家春妮平日里这日子,究竟是咋熬过来的——”王氏呜咽着,又哭诉着说了几句,话音里透着的,是丝丝深入心底的恨意。
杨长生听着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脑子里已经残存不了两分理智了,就想冲上去拿拳头招呼起来。
却是被二叔陈满福低沉的声音阻止了住,“住手——,先别忙动起手——”
杨长生这时已是火冲到了脑门,哪里是说收就肯轻易收住的,就连王氏,也是一脸的不解,夫妻两都直直的盯着陈满福,等着他接下来给出的说法。
“咱老杨家,老陈家,都是那说理的人,咋的也不能趁着人糊涂的时候,随便下手。这人是个浑的不假,今儿个既然咱都已经来了,也不可能不讨个满意的说法就走,但却不能跟个不知事儿的混账来讲理——”陈满福沉着个脸,字字铿锵的说出了这番话来。
话落,他口里那不知事的人王满壮,却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其实,在他们一伙子人还没进屋里来的时候,这厮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实则,他每日里喝酒,那酒量早就练出来了,哪会真就烂醉如泥,不醒人事呢。
只不过,半是糊涂半是清醒的状态下,就知道自家媳妇的娘家大哥过来了,又意识到他自个儿方才趁着酒劲撒起酒疯,将媳妇打昏了过去,便没敢起身。
说到底,王满壮也不过就是窝里横,只会拿着拳头往媳妇身上招呼的怂包一个,他是个孤寡之人,也没有兄弟姐妹,在村里甚至连个可以相帮的族人都没有,从前不过是看着杨春妮瘦小懦弱可欺,就把自个儿在外头数十年来积攒的火气,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但,此时遇着身材健壮的大舅哥,自是不敢轻易吭声,生怕两个人打起来,自个儿不是个对手,会被收拾个惨痛,便只能躺在炕上不敢动弹。
起初倒还撑着精神劲,绷着神经的带了防备,但后来,一直没见杨长生有啥子动作,再加上酒劲上了头,迷迷糊糊的,也真就睡了过去,直到方才,听到院里的动静,才又醒了过来。
都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外头议论着,要如何收拾他的声音,夹杂着那大舅哥怒气未发的哼哼,王满壮脑门子一晃,哪还有啥不明白的,害怕紧张之余,当即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咋样,先装死了再说,料着他们应该也不会跟个脑子不清醒的人计较。
因此,哪怕是刚进屋的那一会儿,杨长生领着另几个同村的后生,那么掐啊捏的,甚至拽着他的衣领子坐起来,王满壮还是咬着牙的倒了下去,任由自个儿后脑勺磕着炕面,痛的险些要跳了起来,但,还是忍了下来,心想着,不管他们咋摆弄,自个儿就是不醒过来,看他们还有啥子办法。
“天海,你出去转悠一圈,瞅瞅这屋的附近,哪里有那茅坑的,不拘是拿碗还是啥,给舀上一些上来。
这畜生也当真是能睡的,咱却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只能给他灌上几嘴进去,就当是醒酒了——
等人醒了,咱想要啥说法,也就好讨了——”陈满福眯着眼,看着炕上那厮,明明方才眼皮子几不可察的煽动了一下,他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立时心里便有了计较,对着站在自个儿身后的二儿子吩咐道。
陈天海得了吩咐,也没多说,就转身准备出去。
“也别整那太干的,就弄些稀稠的,免得到时候不好灌——”陈满福又背着身子,叮嘱了一句。
到这时候,屋里众人基本都已经听了清楚,想到老爷子待会儿要做的那事儿,倒也真觉着有些解气。
只那炕上躺着还在装死的王满壮,此时心境却是完全不同,急的都快要心肝打架了,如此一来,自然是露了马脚,脑门子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冒出来了汗。
王氏几个看着,哪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