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梨枝苑和外宅之间的山墙处徘徊的辩机,第一眼看到这样的李高阳就皱了皱眉。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李高阳,好像不能说服自己这是暖儿,又不能断然说她不是。
李高阳看他那副内急的样子,便冲他走过去福了福身,盈盈一笑说:“大师,您刚从小姐那儿出来?”
其实此时辩机已经出来许久了,他却不想让李高阳知道他是在这里特特等着她的,便点了点头,说“是啊。”
李高阳以为他没什么事了,便笑着打从他身旁走了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又福了福,觉得这样也不算失礼了吧,才要往前走去。
辩机眼巴巴看着李高阳带着一股生姜味儿从自己身前走了过去,不免有几分讪讪,他抬了抬衣袖,想说话,没说出口。看李高阳走得越来越快,才脱口而出:“暖儿。”
李高阳一愣,停下脚步扭头看他:“大师,您有事?”
辩机脑中思绪纷繁,自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想找一个女子说话,何况还是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他看着李高阳忽闪忽闪看他的眼睛,心头猛然一跳。他看着她温和地说:“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李高阳轻轻“哦”了一声,说:“这就走了?”不知怎的,她的心里突然间就有些怅然若失。到唐朝以来,跟插科打诨的萧春夏呆惯了,智商都被她拉低了几个档次,每日都在听着她扯皮。遇到辩机,能跟他好好聊上几次,山南海北,天文地理,她还是觉得很过瘾的,颇有些惺惺惜惺惺的感觉。
“是啊,早该走了,若不是……”辩机清远的眼睛看着李高阳,幽深中光芒流转,似乎是在寻求什么,又似乎是想昭示什么。“若不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早几天就该走了。”
“哦。”李高阳点点头。“那走吧,你是这么能干的人,你们寺里一定很多事等着你回去干。”
辩机仿佛突然被什么惊醒,眼中的光芒迅速敛去,淡笑着说:“是啊,寺里的确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那……大师,你保重。”李高阳眼里雾蒙蒙升起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凝视着辩机的眼睛,似乎是想告诉辩机,自己接下来的话他一定要听进去:“大师,您是修行之人,一定要远离朝堂。你不比那些达官显贵,真要受了他们的牵连,他们没什么,你恐怕就……”
她再不敢往下说,抿了抿嘴,抿出了一丝牵强的微笑。
辩机虽然有些不懂自己跟达官显贵会扯上什么关系,也轻轻点了点头,说:“娘子放心,我一个方外中人,怎会连这些都不懂。”
哎,李高阳知道多说无益,自己能说的也仅只那么多了,他自求多福吧。她郑重向辩机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就要走。
辩机看着她婀娜好看的背影,突然想,这一生,或许都不一定会再见了吧。他轻轻说了声:“保重,暖儿。”
听到这一句,李高阳顿了一下,回过头璀璨一笑,说:“大师,我不知道和尚可不可以有知己,若可以,我觉得我也算您的红颜知己了吧。再见,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
辩机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脑海中还在想着她刚才的话,和尚,也可以有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