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竹枝苑的花园里灯火通明,虽然不是节日,看一径花枝上挂着的红灯笼,倒真有几分过年的感觉。
竹枝苑的佣人本就少之又少,主管一应事宜的海姑又不在,所以,各院的丫鬟婆子们被调遣来很多供大少爷差遣——忘了说,大少爷回来了,就是中午的事儿,据说还带回来一位贵客。
李高阳来的时候,看见萧春夏正看着一盏琉璃灯发着呆傻笑。
“喂,看什么呢?”李高阳悄悄走到她身边。
“哎呦,你吓我一跳。咱能不能不这样?你把我吓死了谁还能跟你交流飞机火车ipad?”萧春夏抚着胸口说。
然后,她笑嘻嘻地指着花园里的灯海说:“李高阳,我吧,今天有点儿小激动。你也知道,我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现在突然间没有游乐场、没有商场、没有ktv、没有西餐厅,我觉得我穿回古代都要呆傻了。我以为我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呢,当个小丫鬟,浑浑噩噩的。可是,你看看啊,原来,古代也是有夜生活的呀!李高阳,我看到这些觉得我又活了!”她竟然把住李高阳的胳膊晃动起来。
李高阳给了她一个黑眼仁儿少、白眼仁儿少的销魂的鄙视眼神儿,说:“那你就在这儿站着傻笑玩儿?大少爷也真是纵容你,今天可是你们竹枝苑的事儿啊,你看看,全场谁不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就你一个人躲在这边享清闲!”
萧春夏张着大嘴挠挠头,笑着说:“呃,我在竹枝苑呆惯了,一时间让我干活,我都不知道该忙什么。”
李高阳微微摇了摇头,好嘛,敢情只有她一个人是来当丫鬟的,人家是被请来养大爷的。
李高阳一边摆放果盘,一边打量着花园里的情形。看来今天来的是位贵客,老爷特意准了二少爷和小少爷晚上不用做功课,直接来竹枝苑凑热闹。还有几个平日里没见过的年轻男子,想来是大少爷或是二少爷的好友,要不是与娄家走得近的富家公子。
李高阳看着这一屋子的青年男子想,值得娄老爷这么兴师动众地制造情调(这也不是娄老爷的风格呀),看来来的还真的是位重量级的男青年吧——否则怎会请来了这么多年轻男子?
虽然夜生活还没有开始,但可以想见,今晚最最快乐的一定是萧春夏了。因为今晚,她穿到古代后收的三个弟弟都齐齐汇聚到了这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自打看到他们,她的嘴就没闭上过。
下人们都还在忙碌,萧春夏才不管那么多,早把小哥仨拽走了。他们几个避开众人坐在远处的草地上唠了起来。夜色很黑,但丝毫阻挡不住萧春夏熊熊燃烧的热情。
“遥遥,姐都多长时间没看见你了,你都长这么高了。”萧春夏摸着萧遥梳得顺顺滑滑的头发说:“哎,这头发梳得太顺了,摸起来没有以前有手感了。”
黑暗中传来萧凌云无奈的声音:“姐,你摸的是我的头。”
“哦,我说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呢。”萧春夏倒一点儿不觉尴尬。黑暗里,三个小男生都一脸黑线,他们都长大了,这个姐姐,却一点儿没变。
“纵横,你在外面跑,姐最不常看见的就是你了。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有人欺负你跟姐说,姐保管背地里去整的他家破人亡、哭爹喊娘。”
又是一脸黑线,大姐爱吹牛的脾气也一点儿没变。
“姐,你放心,我很好。娄管家对我特别特别好,老爷也有意栽培我。姐,等我什么都学会了,一定赚很多钱,把你们都接出来,咱们再也不给人家当下人了,更不当乞丐了,我们就当生意人,好不好,姐?”萧纵横的语气里带着极其得意和憧憬的兴奋。
“行!太好了,到时候你做老板,姐给你当账房,我们赚他个盆满钵满!”萧春夏说得意气风发,那三个却没一个敢搭腔。她当账房?以她那马大哈的性格,当了账房还不得赔个底儿掉?
“凌云,听说你书读得特别好?姐为你感到骄傲啊!”萧春夏在黑暗中摸起了萧凌云的手。她听说,先生夸凌云前途不可限量呢,说他胸中有丘壑,是王侯将相之才呢。
黑暗里传来萧纵横更无奈的叹息:“姐,这是我的手。”
萧春夏干笑几声,也没撒手,将错就错就那么牵着,又把那两个揽到自己身前,极亲近地聊了起来。
刚聊了一会儿,远处喊来三少爷稚嫩的声音:“萧遥!萧遥!凌云!凌云!你们在哪儿呢?”
萧遥几个月才有一次跟萧春夏这么静静呆着的机会,极其不情愿。他愤愤站起来,说:“小兔崽子,几天不收拾他又皮痒了!不知道我们跟姐姐见一次多不容易?!”
这次一头黑线的轮到了萧春夏——也不知道谁是少爷谁是伴读小书童啊。
她嘻嘻笑着拽住萧遥说:“遥遥,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庭广众的,你给小少爷留点儿面子,算姐求你了!好歹老爷也在。”
萧遥当下闷闷地说:“那好,那我们走了,姐。”
几个姐弟就此分开,一拨跑去青年男子的阵营里,一拨(一个)回到了丫鬟团里。
萧春夏回到李高阳身旁,发现李高阳的脸色很不对:“咦,你怎么了?谁抱你孩子跳井了?怎么这副死脸色?”
李高阳没说话,一双清灵的杏眼盯着不远处的正席。
萧春夏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那里坐着几个人。一个是老爷,一个是大少爷,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看起来刚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