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暮霭觉得有些丢脸,从许乐阳怀里挣出来,抹了把眼泪:“小舅你放心,我肯定让你有好日子过,把那些白眼狼母老虎都气死!你等着!”
他把榛子一把一把地掏出来,撒在炕上,然后拉着景云松,出了房门,看也不看外面的王淑芝一眼,大步流星走进茫茫的风雪之中。
第二天早上起来,柯暮霭和面烙饼,因为没有平底锅,不能用摊的,只能擀好了再烙,他在面上摸豆油,三层擀在一起捞出来,等出锅之后打开,三张都很薄,一点也不比摊的差。
再用事先调好的酱汁炒肉丝,放鸡蛋、葱丝,做了满满一大盘子,和景云松先吃完,然后又卷了六卷,用纸包好,外面套上方便面袋,再用衣服里,两人洗漱完毕,携手出门。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雪,自行车已经骑不了,两人不等许乐阳来接,先往碾盘沟来,刚出尾巴沟不远,就看见许乐阳迎面赶来:“你俩怎么起得这么早呢?”许乐阳头上裹着一个破毛衣改的帽筒,上面因为呼气凝结,已经挂了不少豆粒大的冰珠子,他过来把柯暮霭从没膝深的雪里拔出来,背在背上,又要去抱景云松,景云松拼命抵抗,他就拉着他的手,“走吧,等到了县里,小舅带你们去吃馄饨!”
“小舅,我们早上烙的春饼,还给你带了呢。”里掏出左一层右一层裹着的卷饼,“小舅你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许乐阳用手一摸,脸色就不好了,往后面伸手在柯暮霭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你们偷拿家里的饼,你爸知道了能饶了你们吗?”
柯暮霭笑着说:“我爸不跟我们一起住的,这饼是我们自己做的,我爸都不知道。”
景云松也说:“小舅你就吃吧,我们做了好些呢,可惜你不能去咱们家,要不然还有好吃的呢,木木酿的百果酒,可好喝了,还能御寒,本来我说要给你拿来点,木木说你今天去面试,身上有酒气不好。对了,木木做的煎饼才叫好吃呢,年前摊了那么多,老好吃了。”
许乐阳听他们这么说才放下心,把柯暮霭放下来,放慢行进速度开始吃饼,他也是真的饿坏了,算起来已经五顿没吃了,就昨天下午吃了几把榛子,早就饿得头昏眼花,直冒虚汗了,如果没有柯暮霭,他今天也要出去找活的,现在活计不好找,不要工钱,只求找些零工,供一顿饭就行,他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还得留一部分应急用,这会得了香喷喷的肉丝卷饼,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柯暮霭在旁边看着心疼:“小舅你慢点吃,我们给你带了六张呢,足够你吃了,咱们没带水,你要是噎着了,一时半会可解不了。”
许乐阳有点不好意思,放慢了进食速度:“是木木烙的饼太好吃了。”
柯暮霭看着小舅吃得香甜,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眯着眼睛笑:“只要舅舅喜欢,以后我……以后总有机会常吃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踢了踢面前的雪,长叹一声,“我现在就是太小了,凡事由不得自己,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把小舅接过去,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孝敬小舅,把小舅当亲爹供起来。”
三人到镇上坐车,来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天晌午了,到了雪糕厂,李厂长在暖烘烘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这一路走来,冻坏了吧?昨天这一夜大雪下的,我以为你们不能来了呢。”
柯暮霭说:“穷人找活路挣命,为了一口饭吃,天上下刀子也得来啊。厂长,这就是我小舅,你看这么样?这么高个子,长得又帅气,往你厂子门口一站,就能引来多少小姑娘来买你的雪糕啊,而且眼睛里有活,不偷奸耍滑,也会干活,这年头你找个会干活的不容易,大多数都像个木头桩子的似得,你支使一下他动弹一下,我小舅……”
“行行行,打住打住。”李厂长笑着打断他的话,从电暖壶里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是你小舅来应聘还是你来应聘啊?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怎么有种把你小舅当蘑菇卖的感觉?”他冲许乐阳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以前都干过什么?”
许乐阳有点拘谨,一一回答:“我叫许乐阳,虚岁二十,以前在镇里一家修车店当学徒。”
“嗯。”李厂长点了点头,“说实话,我这雪糕厂效益并不怎么好,自从承包过来,挣三年,赔五年,我都有点没心情做的,现在大雪寒冬的,吃雪糕的就更少了,厂子里的工人都放假了,也确实没什么活计,不过呢,你是这位柯小朋友推荐来的,我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去年他那两斤蘑菇和人参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这样,我厂子里最近老丢东西,板子钳子雪糕箱子,前天连冷库门上的铁杠子都让人给我偷走了,原来打更的老于我打算把他辞退,换个人来干,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呢?”
“我愿意啊。”许乐阳立刻就答应下来,“我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保证厂子里的东西不再丢!”
“好,我一个月给你五百块钱工资,如果一个月不丢东西,我就给你加一百,如果丢了东西,折半价从你这五百块钱里面扣除,如果连续三个月都扣光了,我就得换人了。”
许乐阳拍着胸膛打包票:“没问题!我保证把这厂子给你看好。”
“那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呢?”
“现在就行啊,随时都可以。”
“那好,咱们这就出去看看……”
“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