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蝶娘是怎么不见的,摇光其实并不知道。
金吾卫来的时候,她们正在院中三三两两的聊天,那时张蝶娘还跟大伙儿在一起的。
管事姑姑过来让大家进房间的时候,闹哄哄地一团,摇光也没有注意。结果回到房间之后,就再没有见到过张蝶娘进来过。
她一开始还心存侥幸,想着她是不是在人群的后面,晚自己一些进屋。
待到所有的人都进了屋,院子里鸦雀无声了,张蝶娘依然没有出现,摇光就知道不好了。
她一个人待在静谧无声的房间里,不敢声张,心脏砰砰地跳着,忍不住为张蝶娘捏了一把汗。
她怎么就能这么大胆呢?所有人都在屋里不能出去的时间,她居然悄悄地跑了出去,这要是有个宫人进来查看,一眼就能看到她不在了。自己连个遮挡的谎言都无法替她园。
而且她怎么就能这么信任自己呢?她就不怕自己把这事嚷出来吗?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严小将军。这个人到底和张蝶娘什么关系?她居然肯为了这个人冒这么大的险?
摇光提心吊胆地等到了上灯时分。
那时金吾卫已经走了,秀女们又恢复了在宫殿中的自由活动,摇光便同着隔壁的吕碧娘一起去吃晚饭,在纷纷攘攘的饭厅里见到了张蝶娘。
她若无其事的和几个秀女坐在一起,仿佛只是早了摇光一步过来一般,神情泰然自若。
摇光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异常,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食不知味的把饭吃了。抬头一看,张蝶娘已经先一步回房了。
吕碧娘招呼摇光一同回去,两人便跨出饭厅,转入庑廊。前面是一个拐角,转过去一直走就到她们住的院子了。
拐角处有两个淮南郡的秀女正倚在廊柱上说私话。
摇光和吕碧娘也没有在意,径直越过她们走了过去,谁知她们的声音却顺着风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今天金吾卫来查看案情。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没有啊?他们不是才走吗?你这就知道他们的进展了?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你傻啊。那死了的人就住我隔壁,我当然想早点知道结果了?所以我给了陶姑姑一锭金子,是她告诉我的。你知道吗?原来真的不是冤魂索命。金吾卫查出来那高台塌掉的那根木桩露出水面的部分。被人用箭射中过很多次,以至于那木桩已经被损坏狠了。就是因为这样,我隔壁那人去跳舞的时候,高台撑不住力。才塌掉的。”
摇光和吕碧娘听到“金吾卫”三字的时候,就都很有默契地放慢了脚步。留心听着那女子的话。当她说到高台的木桩是用箭射坏的时候,摇光的脚步止不住顿了一下。
吕碧娘察觉到了,立时不动声色地拉了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渐行渐远,那谈话声就渐渐地消失在了脑后。最后传来的几句对话。无非就是朱公公已经把那个要了弓箭去练习的小娘子关了起来问话之类的内容了。
摇光和吕碧娘默默地走着,一个字都没有交谈。
吕碧娘怎样想,摇光不知道。但她的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宫里住的小娘子中,唯一一个要求内务府提供箭矢来练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死掉的女子同房间的那个秀女。
所有人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都会很自然的认定凶手就是这个同房的女子了。但摇光却知道,在这批秀女中有一个人,箭术超群,无论是臂力还是准头,都远远高于那个公开习箭的秀女,那就是张蝶娘。
发现这个秘密,其实是一个意外。
所有的秀女都选了一二样喜欢的东西来打发时间,就是摇光也向内务府要了许多书籍来阅览。也是因为这个,她和吕碧娘才熟识起来的。
唯独张蝶娘却什么都没有选,整日就是无所事事的东游西逛。
因为秀女很多,管事的宫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寻常。
但摇光心中却觉得奇怪。
根据她在杭州府时的观察了解到,张蝶娘是一个很喜欢玩耍的人,而且会的东西还很多,尤其是运动一类的技艺,比如投壶、蹴鞠、马球等等。
蹴鞠马球在这里不能玩儿,但投壶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而且也有喜欢的小娘子们要了这些东西来,时不时的聚在一起玩乐。
可是张蝶娘从来不参与。
只是有一次,她们听说淮南郡有个小娘子居然要了箭矢在练习,那时张蝶娘正端坐在摇光的正对面,她亲眼看到她的神情露出了一丝讥讽。
那时她直觉就觉得张蝶娘肯定是会射箭的。可是为什么进了宫之后,她就这样藏拙,把自己掩盖起来了呢?
后来有一次摇光去花园散步,无意中路过一片竹林。
她那时不过是随意瞄了一眼,就正好看到一根箭矢如流星般地掠过,猛地撞在远处的一根细小的竹子上,那力度让这根细竹顿时裂开了缝。
摇光吓了一跳,马上就意识到这不会是淮南郡的那个小娘子,所以她留意地张望了一下,果然就看到张蝶娘正一脸傲色地拿着弓望着远处箭矢落下的方向。
她不敢停留,悄悄绕开这片竹林往回走,没多久就遇到了那个练箭的小娘子,她刚刚如厕回来。
摇光当时不明白,张蝶娘既然有这么好的箭术,仿佛也挺喜欢这项技艺,为什么却要装作丝毫不会的样子呢?
听到了刚才的消息,她才有一点恍然,却立时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