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果然是聪明人，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累。若没记错，每日里，姨娘很少在这时候留着六弟出来，尤其还是在溢香园门口的花园，简直太扎眼了，故意安排跟我的这场巧遇，姨娘是有话要说吧？”
六姨娘也不遮掩，顺着姚青鸾的话往下说，“果然，跟聪明人说话是省劲儿，既然大小姐就开门见山了，我再遮遮掩掩倒显小气。近日听闻夫人将大小姐伺候药汤的权力给剥夺了，啧啧啧，母亲病卧在床，女儿伺候在侧，本是应当，夫人这样将大小姐侍奉的机会剥夺了，只怕看在外人眼里，更要生出事端。”
“姨娘都说要开门见山了，怎么这会子倒更绕起来？我们母女的事情自然有我们自己的相处方式，就好比六弟长大之后，跟姨娘是一样的。外人还是莫要介入的好。”
六姨娘微微笑着，“哦？大小姐跟夫人之间，真的会跟我和六少爷一样吗？都怪我闲话太多，前几天张府的表少爷似乎带了位神医进来，偷偷的给大夫人瞧病呢，从前都是大小姐给夫人找大夫，看病抓药，如今这一应贴身服侍的事情倒是丁点儿都不让大小姐沾染了呢。”
整天不出屋的样子，对府中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姚青鸾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六姨娘正用一百个心眼儿注视着她，倘若她心虚的眨巴一下眼睛，都会被对方收入囊中，那么她此番试探的话就彻底奏效了。
原本通过生产一事，姚青鸾假扮成杨大夫，为的是牵起六姨娘对张氏的仇恨，借她的手做一些自己做不了的事情。
当然，若勾起六姨娘对张氏的仇恨，自然少不了自己以姚青鸾身份跟六姨娘的对峙，如今这场面。便是姚青鸾意想之中的，只不过她没料到，六姨娘的消息会这么灵通，可见她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杨大夫”要替她报仇，这边竟一点儿都不容松懈，说不定现在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手在张氏院子里了。
否则怎么会连一些细枝末节都揣摩的这样清晰。
只是，她今儿故意在这里拦路截道，究竟为了什么呢？
“六姨娘似乎很关心母亲院子里的事儿。眼下母亲的身子就快见好了，想瞧瞧别的大夫，听听说法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二表哥在京都交友广泛，认识几个名医神医的不在话下，能找到可以将母亲病情说的头头是道的神医，我也放心不少，至于让不让我服侍在侧，从母亲卧床开始。这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便开始接手，各个院子的事情，领牌子办事儿的都要找我，也是实在忙不过来了。母亲体恤我忙碌，不让我负责她身边的琐事，也是情理之中。若六姨娘对这个都要怀疑，那我可真是无话可说了。不过，说真的，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情，六姨娘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几句话仿佛带着冰霜力量将六姨娘脸上的笑容迅速冻结了。“自然了，我不过小小姨娘，若非身下六少爷，在京兆府何谈地位。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该有的，其实今儿挡在这里，不过是想壮着胆子问大小姐一句话。”
“姨娘请讲。”
“适才我说大小姐跟夫人母女之间似乎有隔阂，大小姐不太高兴，这是情有可原，可我倒是很好奇一点。数月前。大小姐明知道我派人在夫人药汤中动了手脚，为什么不禀明夫人，而是偷偷将药汤又调淡了呢？恕我笨拙，可怎么想，这都有背地里袒护我的意思。”
姚青鸾心中一跳，迎上六姨娘的眼神，跟对方四目相对的瞬间，竟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
这是公然承认自己在张氏背后下过黑手啊，如此明目张胆的承认下来，六姨娘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姨娘说话可要讲证据，虽然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可是你这段话可是把两个人都拉进去了。是想让我背上不孝的罪名呢，还是想把你自己推入万丈深渊呢？更何况，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大小姐不懂是自然的，也不用懂，我不过日思夜想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已过来问一问大小姐罢了。这也是我这个人的短板，有什么事情必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如今憋闷了几个月，险些别出心病来，与其自己再这样琢磨下去，想着还不如直接来问大小姐，岂不爽快？毕竟，我跟夫人现下里记下的账目也不是一笔两笔的了，这事儿即便是传出去，我也不怕多上那么一笔账，大小姐却不同了，你是夫人的小姐，在夫人临危之际竟然帮着外人，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若传出去，别人也是会怀疑的不是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姨娘！姚青鸾这一刻真想拍手叫好，自己果然没找错人，六姨娘真严肃起来，跟张氏一对一，张氏未必是她的对手。只不过，勇敢有余，脑力不足！
“姨娘可真是会说笑。我给你台阶，你便下了吧，此事若张扬了开来，对谁都不好不是吗？”
“大小姐，这是承认在夫人的药汤里下过手脚了？真是想不到，堂堂京兆府大小姐，琴棋书画精通不说，还偷偷学习了医术。让我这个低人半等的姨娘深感佩服。”
“哈哈，姨娘说的哪里话，我若真有那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至今都么有牟定对象？既然六姨娘不肯就着台阶下，那么便罢了。”将孩子交给六姨娘，姚青鸾转身就要走。
六姨娘眯起双眼，突然有些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大小姐，这是打算临阵脱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