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儿怎么睡在这里?”秦震方才就想问这句话了。
“荧儿小小年纪,已经很懂事。下人不晓事,将威武侯府的事情给她说了。她很担心,跟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纪晓棠轻声说道。
秦震的目光更加温柔。
“荧儿这个性子,和她娘极像。”
秦震很少在纪晓棠面前提起祁王妃,但也没有刻意避讳。让秦震放心且开心的是,纪晓棠对这件事也并不介意。
因为祁佑年和秦荧的缘故,纪晓棠对从未某过面的祁王妃是有好感的。
秦荧翻了一个身之后,就再没有了响动,是睡熟过去了。再怎么样,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纪晓棠和秦震又将话音压低了几分。
“阿佑往北边之后,朝廷可定下了什么策略?”
“太后和陛下要他固守,当前的局势,能够守住镇山关已经非常不易。”秦震就说道。不仅是韩太后和隆庆帝这样想,被召集进宫的朝中重臣们也是一致这样认为的。
“那么,大家都没谈到和谈的事?”纪晓棠垂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来,看着秦震问道。
“有人提出过和谈。”秦震也看着纪晓棠,他不认为纪晓棠这句话是泛泛而谈。“不过很快就被否决了。”
提出和谈的人,是户部尚书郑勉。
而大家都认为堂堂大秦上邦,与北蛮这样的蛮夷和谈,实在是太掉价。而且,如果和谈,一定会涨了北蛮的威风,灭了大秦的锐气。
甚至有些慷慨激昂之士,根本就听不得和谈二字,就好像谁提出和谈,谁就是软骨头,谁就是卖国一样。
大秦自开国以来,对待北蛮的态度就一直是强硬的,根本就没有过和谈。
“依王爷之见,太后对和谈的看法怎样?”纪晓棠突然又问。
“唔,”秦震沉吟,“郑勉提出和谈之后,我也曾暗中仔细观察过太后。依我看,太后对于和谈,是偏向赞成的。”
可是,由于其他人都反对,尤其是祁佑年和秦霖反对的最为激烈,韩太后最后也没有再提和谈的事。
“那么王爷认为,和谈可不可行呢?”
“大秦开国,与北蛮多次冲突,从未有过和谈。”秦震说道。
“我知道。可是如今的情形不同,和谈,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而不是让祁佑年带着人以一身血勇去跟北蛮人拼命。“王爷,你抛开感情因素,理智地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震又沉吟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他不能不承认,纪晓棠说的话是正确的。
“我想,被召集进宫的那些位大人们,很多也明白这个道理。”比如说韩、谢两位阁老,必定早就看清了局势。之所以他们不提和谈,也没有附和郑勉,还是因为大秦对北蛮强硬的传统,两位阁老爱惜自身,不想因此被人褒贬。
这一天,纪晓棠和秦震几乎是秉烛谈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这件事,总要有个挑头的人。”秦震喝着浓茶说道。
“王爷不必做这个挑头的人。两位阁老韬光养晦了多年,也是时候该出些力了。”纪晓棠淡淡地说道。
“晓棠,你的意思……”
“王爷找韩阁老和谢阁老,让他们出面。两位辅弼重臣,珍惜自身却不顾国家危亡,我也替他们羞的慌。”纪晓棠微微挑眉。
秦震不觉莞尔。
“好,我去说。”秦震痛快地答应了。只要两位阁老,哪怕是只有一位提出和谈,韩太后必定会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不过,还有一个人,只怕不容易说服。”
“王爷是说……阿佑?”纪晓棠就问。
秦震点头:“没错。”
祁佑年国仇家恨双重抱负在身,誓要与北蛮血战复仇,确实是最难说服的。
“王爷不能说服他?”
“以前或许可以一试,但是现在……阿佑不会听我说话超过两句。”秦震苦笑了一声。“晓棠,要做成这件事,非你莫可。”
秦震认为,朝堂上下,能够说服祁佑年与北蛮和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纪晓棠。
纪晓棠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言语。
“晓棠,你放心,我不会多心。”
“我知道。”纪晓棠轻轻地说道,“我只是也有些为难。”
要祁佑年暂时放下父亲重伤,长兄战死的仇恨,而与仇敌和谈,纪晓棠也不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过,犹豫归犹豫,该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一定得和谈,而且还得让祁佑年这位主帅从心底里赞成和谈。
“我会劝服阿佑。”纪晓棠郑重地说道。
夫妻两个商量定了,只短暂地歇了歇,就各自忙碌起来。
秦震出门,分别去拜见韩阁老和谢阁老,纪晓棠却不用出门,祁佑年自己上门来了。
“世子爷这是来看望荧儿的。”纪晓棠听了内侍的禀报,就点了点头。
“回禀王妃,世子爷并不是这样说的。”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内侍告诉纪晓棠,祁佑年对门上的人说的很清楚,他就是来见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一鄂,随即就笑了。
当时她曾经跟祁佑年说过,她将始终待他如友。祁佑年显然记得这句话。纪晓棠不能拒绝一位朋友的来访,哪怕传说出去,以过去的那些事情,势必会有些传闻出来。
“请世子爷到多福轩说话。”纪晓棠就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