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袁家姑爷竟是个痴情种子,自从娶了李幼兰便对她百般爱护,妾侍通房俱都成了摆设,李幼兰性子拗,自然也不愿意丈夫亲近别的女人。
然而袁家几代单传,袁老夫人早就盼着儿子儿媳能为袁家开枝散叶,因此对李幼兰的“不贤惠”很是不满。
李幼兰却仍旧我行我素,不到一年就将原本伺候袁家姑爷的丫鬟通房或赶或卖都治走了,就连从娘家带来的人也毫不容情——素兰不过是被袁家姑爷赞了一句手巧针线好,转天就被李幼兰叫人打了一顿给卖掉了。她和素兰都是陪嫁过去的滕妾,名义上还是李幼兰的娘家姐妹,袁家给李家面子,特意把她们两人记上了族谱,算是正经进门的良妾,可李幼兰却说打就打,说卖就卖。
素兰的下场时刻提醒着她,她鹌鹑似的守着规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李幼兰卖妾的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不仅袁家亲友,连外人都知道了,一时间李幼兰的跋扈传得满城风言风语,全当作笑话看。
李幼兰在娘家说一不二,到了婆家虽有丈夫爱重,却斗不过向来与儿子相依为命的婆婆,她好妒狠毒的名声传开,人人都道袁家娶了个真母老虎,在外头也常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偏她是个心气儿高受不得气的,旧病复发,没过几年便丢下年幼的儿子撒手人寰。
袁姑爷无心再娶,不久也跟着去了,临终前抬了她做平妻,把独子和老母托付给了她。
袁老太太早孀,三千亩地一根苗,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她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长大,儿子竟抛下她,跟着媳妇一起去了,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又痛又悔又恨,一下子就病倒了,中风瘫在床上再不能管家理事。
那时候袁家亲眷里也有人劝她改嫁,劝她“再走一步”,可她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除了袁家,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后来她悄悄托人打听,才知道在她逃离水月庵之前,京城安平侯府就被抄了家,成年男丁流放岭南,余者遣返祖籍看管——自然就顾不上她了。
那几年是真难,不仅外头的产业要支撑起来,对内还要防备李家和袁家族亲的算计……
曼春眨眨眼睛,微微一笑,对李幼兰道,“听说李姐姐棋艺高超,不知可否赐教?”
唐曼宁嗔了妹妹一眼,她可没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李幼兰,不过妹妹既然开了口,她也不至于再追究下去。
李幼兰却爱理不理的随便应了一声,曼春知道李幼兰一向如此,倒不怎么生气,究其原因,不过是瞧不起她庶出出身,记得以前她在李家的时候,李幼兰对她爹的那几个妾室和庶妹十分不客气,奴仆一般动辄打骂,要不是她家里给她掖着藏着,名声早就坏了,若是谁家庶出的女儿敢凑到李幼兰跟前,无论是讨好于她还是想要图谋什么,都被李幼兰豪不容情的羞辱贬低,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知道李幼兰看重出身,但凡是有求于李家的,谁也不敢把庶出的女儿带去李家,弄了个没脸不说,最怕的就是耽误事儿。
如今没把难听的话啐到她脸上,已经是给李家和唐家面子了。
曼春轻轻笑了一声,“我和姐姐平时也爱打打棋谱,李姐姐可曾与人对弈过?欸——”她看看唐曼宁,“先前是谁说起过来着?说李姐姐是经名家指点过的?真有此事?”
李幼兰的棋艺的确经过名家指点,是李家特意花了不少束脩请来的,不过李幼兰在棋之一道上天赋有限,死记硬背了些棋谱,女子们的心思多不在这上头,就是有爱下棋的,也未必会与她争竞,倒让她在扬州得了个“闺中国手”的雅号,对此她也是颇为自得,自恃棋艺高超,更不将别人看在眼里。
这会儿听到曼春的挑衅,她讥讽地一笑,问唐曼宁,“你妹妹真会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