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却不肯,“无妨,你就在我这里住着,有外祖母呢!”转过来却叫人把林夫人找了来,“我问你,这个家你是怎么当的?”
一听见这句开头,林夫人就觉得腿肚子转筋,忍气吞声道,“您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若是有我们做的不好的地方,您说了,我们改就是了,可别把自个身子气坏了。”
太夫人冷笑一声,沉声道,“必是有谁说了什么!要不然溆姐儿怎么要搬?你去查!查出来是哪个碎嘴的,我饶不了她!”
林夫人为了给太夫人过寿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被太夫人传唤了来,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吩咐,一听是这事,且又是为着江溆,她嘴上恭敬应着,心里膈应道:我服侍老的也就罢了,如今家里这样忙,还要为个小丫头大动干戈!
江溆扯扯太夫人的袖子,“外祖母,舅母这几天忙得很,怎么能为我的事给舅母添累?何况舅母和嫂子们都疼我,侄女们也都敬着我,是我想着如今还没出孝,总不好冲撞了您的喜事——”
“我的儿,”太夫人揽着江溆,叹了一声。
林夫人觑了个空,悄悄退出来了,服侍她的嬷嬷瞧见她脸色,也闭紧了嘴。
江溆终究没能从太夫人的庆僖堂搬出来,太夫人实在舍不得她,不过她到底有孝在身,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太夫人就让人把小花厅东边的小跨院收拾出来,打理干净,搬了些寝具书本进去,暂时充作起居之处。
曼春她们听说了,便结伴去看她。
这处小跨院距离庆僖堂正房只有一墙之隔,进门正对着的墙上雕了瑞鹤仙草,正房三间,没有耳房,也没有厢房,只对面有一溜倒座房,院子里摆了不少盆栽的花木,门窗上都糊了上好的软烟罗,远远的看着,好像烟雾一般,似梦似幻。
屋里摆设也不多,若是个喜欢热闹的来了,不免觉得空旷,不过江溆却仿佛怡然自得似的,靠窗的桌子上扣了本书,显然正看到一半的时候被书的主人放下了。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样的宁静,唐曼锦前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说话变得谨慎多了,她很不适应这样的冷清,在屋里转了一圈,皱皱眉,“咱们走吧,这儿跟雪洞似的,没什么好看的。”
唐曼宁眉梢微动,“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唐曼锦见大家都不动,只有她站了起来,不禁讪讪。
从庆僖堂正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热闹喧哗,曼春几个原本不住在这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便都看向了江溆。
江溆侧耳听了听,神色了然,“昨儿外祖母就要留三表姐住下,是三表姐说安丰伯府里还有家事要处置,才没能留下,今天恐怕又是为了这事。”
几个小姑娘倒是头一回听说,难得有太夫人主动开口留人的时候,谁知对方还不稀罕。
说起来,唐蔷嫁出去十几年了,头一次回娘家来,何况如今她丈夫出息了,太夫人自然看重,挽留也就是应当应分的了。
头一次回娘家,在娘家多住些日子也是该当的,可安丰伯府在京城才新起了宅子,为表忠君,一大家子人赶紧先搬了过去才是要紧的。
唐蔷不免在住处的问题上和太夫人争了几句。
曼春猜测,这样的情形在从前也许是不可想象的。
小姑娘们因为阅历少,也许不能明白,但是看看太夫人对底下这些庶出孙辈们的态度,再想想红姨娘的隐忍,也不难猜出当年三姑太太出嫁之前在府里处境如何。
其实也是因为这次唐蔷的回京,曼春听人说起了红姨娘,才知道原来不仅三姑太太唐蔷,还有二姑太太唐芳,竟都是红姨娘所出。
二姑太太嫁的虽不如妹妹显赫,却也不是无名之辈,二姑老爷王守研乃是前尚书王覃之子,如今在吏部任主事,细论起来,和唐辎的太太王氏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二姑太太夫家清寒,自打一进了夫家的门,她便掌起了家中中馈,二姑老爷有如今的成就,二姑太太这贤内助功不可没,二姑老爷的一女三男四个孩子都是二姑太太所出,家里也没有妾,这倒是庶子庶女一大堆的三姑太太所不能比的。
让曼春好奇的是,既然两个女儿都嫁的不错,为什么红姨娘还是这般隐忍?
去跟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或早或晚常常能遇见红姨娘和方姨娘,但行事说话和方姨娘的温婉手段不同,红姨娘不怎么讲究打扮,也不化妆,脸上的褶皱让她看上去苍老得很,谁能想到她年轻时是个以色侍人的妾室?她也从不争风头,说的难听些,有时候让人觉得她就好像一截木头般毫无生气,多数时候都是别人主动与她说话,她再应和几句,说些得体的、不得罪人的话,由她挑起话头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侯府里的人们对她这样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无论谁提起来,都是“啊,红姨娘可不就是这样?”
曼春隐隐觉得,太夫人虽然挑剔些,但对于身边时常陪伴之人还是颇能容忍的,尤其是像方姨娘、红姨娘和珍珠、碧玺这些大丫鬟,有时候即便说话逾越了些,太夫人也不会在意。
方姨娘可不就是仗着这一点,在太夫人和上下人等之间左右逢源搏了个好名声?
说起来,红姨娘是那样,方姨娘又是这样,那么,让祖父专宠了许多年的韩姨娘,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瞧瞧二老爷和三老爷,虽说看长相就知道这两人是兄弟,可要论起脾气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