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春嗔了她一眼,“那就请吧。”
居来山房是处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的假山据说是从江南运来的湖石堆砌而成,院子各处干干净净的,廊下靠墙的地方摆了些花草,这些原本都是放在假山前面的,曼春怕它们被风刮坏了,就都挪到了房前屋下。
这处院子的游廊其实也是能封起来的,搬进来之前还不知道,后来收拾库房,才在角落的一间后罩房里找到了几十扇槅扇门板,考虑到采光,曼春原本并不打算把游廊封起来,可眼看着风越刮越厉害,童嬷嬷和宋大家的也劝她,想到那十几盆花,怕它们过不得冬冻死了,况且封上一层屋里也还能再暖和些。
她们到的时候,童嬷嬷正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门扇都搬了出来,去了浮灰擦干净了,一扇扇的重新装好,丫鬟们则忙着熬浆糊贴窗纸。
见二姑娘领了生人进来,都停了手里的活儿。
曼春让宋大家的领两个人去厨房准备茶水点心,屋里只留了小屏服侍。
童嬷嬷见院子里人多,也顾不得手里的活儿了,让姚氏盯着那几个粗使婆子,自去安排跟轿婆子和丫鬟们去茶水房歇息。
蔚氏进了上房,见曼春这里安排的简洁又雅致,摆设的东西虽不是珍品,却样样妥帖,她一眼看到炕几上摆着的一座绣着《洗马图》的插屏,眼睛一亮,忙凑了过去,连曼春请她坐下都没顾上。
看了半晌,蔚氏有些不确定的道,“你这是太平山人绣的?”
“怎么这么说?”这幅画曼春前不久才绣好,因着“太平山人”名气越发响亮了,她不打算再卖了,也是没舍得卖,自然就没绣上“太平山人”独有的印记,搬到居来山房之后她才把插屏摆了出来,平时要是有别人来,总要提前说一声,就找块缎子把插屏一盖,除了姐姐,谁也不好意思特意揭开去看,今儿武三奶奶来得突然,童嬷嬷又忙着收拾门扇,竟无人想到这插屏的事,倒叫蔚氏看个正着。
蔚氏道,“我家里就有一座太平山人的砚屏,这个虽没有署名,看针脚、颜色、格局却是差不多的,你不要瞒我,这个……是太平山人的吧?”
已然叫行家识破,再犟着嘴不承认也没什么意思,曼春道,“这上头又没署名,谁敢说就一定是呢?”
蔚氏细细看了一会儿绣布,道,“这个颜色的宫绸倒没见过,回头让人去寻一寻。”
曼春心道:你恐怕是寻不到的。
这宫绸的颜色市面上根本没有,是她另染的颜色,看上去好像古画一般,有一种经历了时光流逝的沧桑感。
蔚氏对着这插屏叹息了好一会儿,直到茶点都上齐了,才依依不舍的坐下,时不时还要转头看看,曼春真担心她会开口朝自己要,给是肯定不会给的,这也算是自己的得意之作,再绣也未必能绣出一模一样的。
蔚氏魂不守舍的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我要是说请妹妹你割爱,妹妹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曼春失笑。
蔚氏又长叹了一声,“你别笑,我是说真的,不过……”她咬了咬牙,“君子不夺人所好,哪怕就是出银子买,我也买不起,这样的好东西……没价呀!”
曼春一共就见过她三四回,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竟像是痴狂了,不免道,“嫂子不必这样,这东西我是舍不得的,可我也能看得出来,嫂子是真心喜欢,若是喜欢,常来看看就是了,只要别到处说就行。”
蔚氏一喜,随即又翻了个白眼,“我傻呀?搁你这儿,我找个由头就能来瞧,告诉了别人,这东西可就留不住了——你们府里还不知道吧?”见曼春摇头,她嗔道,“别人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不藏起来,也要派专人看着,你倒好,往炕头上一搁就不管了。”
“我这屋里,只有亲信能进来,别人要来,先拿块缎子一罩,谁还能掀开看不成?”
蔚氏略略放心,道,笑道,“回去我们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准得闹着要来,”她看了一眼曼春,“你放心,我不告诉她。”
曼春被她逗笑,“至于么?”
蔚氏嗔道,“怎么不至于?我说,我们府上还有两个弟弟,都是整齐人物,配你也不亏,我请人和你父亲说说怎么样?”
曼春脸上一热,没好气道,“你、你这人……”见蔚氏一脸的促狭,又隐隐有几分期盼,她便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不是要撮合我和——”她压低了声音,“撮合那个人——怎么这会儿又换人了?”
蔚氏扑哧一笑,小声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你有些不情愿,既然如此,我家兄弟也是很不错的。”
“呸!”曼春发现自己被打趣了,嗔道,“嫂子就别戏弄我了,任是谁的东西,我也不收。”
“果真不收?”
曼春将点心往蔚氏那边送了送,“嫂子尝尝我这里的果子。”
蔚氏此时看她越发亲切了,“不管你收不收,我得把东西送到,你哪怕是烧了,也和我没干系了。”
此时小屏已经避了出去,蔚氏道,“你和我说说,到底瞧他哪里瞧不上?”
曼春羞窘,“您快别说了,我们都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蔚氏嘴角弯弯,“说你没那个意思,我信,可他——他若是对你丁点儿意思都没有,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给你送东西来?我说妹妹,你长得还不错,却也算不得绝色,若是只看美色,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