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安嬷嬷先笑了,见孙承嗣没跟从前似的掉脸子,心道这事儿有门儿,便又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道,“二爷要是实在看不上唐姑娘,也行,只是也不能就这么耗着了,您都二十一了,别家的谁家不是孩子满地跑了?老公爷在地下也盼着曾孙哪。”
安嬷嬷欢欢喜喜的开了库房,取了两匹姑绒,又挑了两匹蜀锦,送到了后头唐曼春屋里,“我们二爷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说话随意些,姑娘别与他计较。”将衣料摆在桌子上,“这是我们二爷叫我送来给姑娘赔罪的。”
适才唐曼春回到房间,便告诉丫鬟们她要看书,没叫她们进屋,她手里托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托着腮神色怔怔,一会儿嘴角含笑,一会儿又眉头蹙起,忽喜忽嗔,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坐起身,啐道,“真是魔怔了!”
听安嬷嬷念叨着锦缎上的吉祥花样,曼春想起之前孙承嗣说的那些话,心里又忐忑又羞恼,不过,她到底不愿为难自己,等安嬷嬷说完,她便假作吃惊问道,“嬷嬷,表哥他还真让我给他做衣裳不成?”
安嬷嬷笑呵呵的,“姑娘别和他计较,其实是老奴想偷个懒,劳烦姑娘一回,人老啦,眼睛花了,姑娘针线好,等姑娘手里的活计完了,不拘什么花样,随意给他做件儿就行。”
这姑绒一匹便价值百金,做件衣裳哪里用得着一匹?曼春道,“用不完。”
“这原就是拿来给姑娘赔礼的,用不完,姑娘便做了衣裳自己穿,里头加一层顶厚的绫子,冬天穿着才暖和呢。”
曼春对安嬷嬷很有好感,这些日子以来相处得也很是融洽,听了安嬷嬷的话,曼春嗔道,“既是给我赔罪,还要支使我干活儿,哪有这样的道理?”
安嬷嬷也笑了,“我说也是呢,怕是我们二爷觉得姑娘针线好,又落不下脸面来,姑娘既然忙,就别理他,不给他做!”
香草到底年纪长些,心思细密,她觉得眼下的情形似乎不大妥当,忙上前揽住安嬷嬷,“您老真是的,我们姑娘这阵子住在这儿,吃喝都不要银子,便是给二爷做件衣裳,全当是房钱了,您倒真是大方,连房钱都不要。”
安嬷嬷拍拍香草的手背,“得啦,说不过你,我把东西送到了,外头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笑眯眯的跟曼春道了声告退,便走了。
香草将安嬷嬷送到门口,安嬷嬷转身看看她,笑了笑,“你是有忠心的。”
香草不动声色,“只要是为了我们姑娘好。”
安嬷嬷假作听不出其中的针锋相对,“好好服侍姑娘。”便走了。
香草神情严肃地望着安嬷嬷离开的方向,待她转身进屋,见曼春已经叫小屏把之前去外头买的衣料拿出来在炕上铺开了,安嬷嬷新送来的衣料则收了起来,神色微微缓和,笑着道,“我给姑娘打下手。”
曼春也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事,问香草,“舅舅、舅母的衣裳尺寸你该记得?”
曼春照着尺寸将唐辎和舅舅、舅母的衣裳裁好,衣襟和袖口的都有包边,因还有些边角料,便画了样子叫小屏做成帕子和荷包,都是好料子,也不需什么花样,只要针脚细密就成。
几人盘坐在炕上,撑开了窗户,今日太阳极好,屋里特别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