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亭芝脸色如常,柯大太太却盯着儿子,恨声道,“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惹了事才让家里知道?你若是不说,我明天就去陈家替你跟他家那胖丫头提亲,你说是不说?”
柯大太太不愧是他儿子的妈,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柯亭芝把屋里多余的人都赶了出去,才哼哼唧唧的承认了,却不敢说是骗来的,“我花钱叫人从唐家弄了件衣裳,可能是他家大姑娘的……”话没说完,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柯大太太气得浑身直抖,眼泪淌了下来,“……我真后悔!当初生下你来身子不好,还要管着家里事,老太太又整天念叨着说要把你抱在身边养着,我怎么就同意了呢?你如今成了这样,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柯家列祖列宗!”哭倒在地上。
柯亭芝慌了,他即便再浑,也知道孝顺二字,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娘哭得这样悲愤,怎样劝都不管用,只好一撩袍子跪下了,抱着柯大太太的膝盖,“娘,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改还不行吗?……那唐家的姑娘我、我也不娶了,回头我就把那衣裳都烧了,不给家里惹事!”
柯大太太哭了半晌,几乎要厥过去,他赶紧喊人找出药油来给他娘涂在额头,待柯大太太清醒了过来,他觑着他娘的脸色,“我这就去劝劝祖母,少做白日梦,再说了,有这么个势大的岳家,这辈子我还能抬起头来吗?”
柯大太太抬起手指着门外,气虚道,“现在、就去!”
“好好,我这就去,您别哭了!”柯亭芝不敢再敷衍,领命而去。
他想着这事儿原是自己求的,老太太不过是疼他,这会儿说不娶了,也不过是面子上吃点儿亏,老太太还能咬住不放?
却把他祖母想得太简单了。
柯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娶了他家的女儿,咱家能更上一层,干嘛不娶?不就是多花些银子的事儿?我告诉你,这些读书人啊,既要银子还要脸面好看,这会儿说不要,不过是银子使得不够罢了,等你爹回来,我和他说!”
柯亭芝一看他奶奶这样,也不好强辩,就道,“我娘身子不舒坦,等她好了再说吧。”
柯老太太骂道,“我就说她不好!耽搁了你的亲事,我跟她没完!”
柯家这边闹腾得热闹,唐家也不肃静。
送走了媒人,王氏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能把女儿留在泉州,她在京城,万一老爷在这边把女儿许了人家,她想拦都来不及!
当即把唐曼宁叫来,严词告诫了一番,又让葛妈妈等人立即收拾箱笼,“把该带的都带上,跟我回京城!”
唐曼宁傻了眼,不知好端端的已经决定了不回去,怎么又变了口风?嘟着嘴,气道,“先前不是说好了的?您怎么这样啊!想一出是一出,明儿是不是又要说不带我回去了?”
王氏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你还是不是我生的?我一心一意的为你好,你倒整天亲近那贱·人养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就不想想,她跟你要好是为了什么?她就是要离间我们母女她才高兴!”
唐曼宁眼眶红了,“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王氏神情冰冷,前所未有的凌厉,“你以为你能护着她?我告诉你,没有用,我只要一句话就能把她送去做姑子……”
唐曼宁低着头离了上房,眼泪掉了一路,将要走到曼春院子门口时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对身后的丫鬟嘱咐道,“我是让沙子眯了眼……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二姑娘。”
云珠赶紧应下。
曼春正跟童嬷嬷商量安置林晏的事。
林晏在她这里住了三天就被老庵主领走了,亏得王勤机灵,早早的租下房子,又叫人一直盯着老庵主,才没误了事,如今林晏躲在王勤租来的房子里住着。
王勤递话进来,说那房主因房子老旧,又不是什么好地段,有意将房子脱手,只要一百二十两银子,问她是不是买下来。王勤说他找工匠看过了,那处宅院是个小两进,早先建房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材料,地基和墙面都好好的,门窗都不必换,找人把房顶修整修整,破旧的砖瓦换了,漆一漆门窗家具,再刷刷墙,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收拾好了拨出两间来给林晏住,余下的可以当做库房。
曼春道,“既然帮了,就别让人有怨言,她一个姑娘家,虽有两个婆子陪着,到底还是单住一个院子好些,若是做了库房,进进出出搬货的都是粗鲁男子,撞见了未免不雅相。不是说有两进?大的做库房,小的给她住,另开一道门,免得扰了她。”
童嬷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是好人家出来的,真当个丫鬟使倒让人不落忍了。”
曼春点点头,“让王勤抽空盯着些,米面柴油不要缺了她的,每月再给她一两银子零花,留意着些,看她怎么花钱,回头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