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钧这才笑了,在在场所有人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忧郁迷人的模样,不管瞧上去多么好看多么优雅,那抹忧郁始终是真实的,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纠缠在他身上,哪怕笑得再温暖,也总藏着一分郁郁寡欢,但在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眼角眉梢的沉郁尽数消散,邢钧的眼睛迸发出了无尽的光彩,宛如看到了一生中最希望看到的人,令他欢欣,令他鼓舞,他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双唇阖动,无声地喊了一个名字。
他说,边海。
然后他就这样微笑着,快活着,幸福地合上了眼,死亡像是一个女人温暖的胸怀,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抱。
天空中一道闪电掠过,惊雷乍起,炸得这遍野空旷之地微微震动,费蓉在这惊雷声中碰到了邢钧再无动静的脉搏,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尖叫一声,然后呜咽着哭了出来,她抱紧邢钧,全身泛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的哭泣声慢慢变大,最后成了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大叔,我好痛……大叔,我痛……”
你说过,我像是你和边海六个月就夭折了的女儿,那你看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痛?
但是费蓉忽然意识到,邢钧再也不会痛了。
祝孟天听着费蓉的哭声,突然失控地一把拽起满脸空白的艾天峻,怒吼道:“边海呢?他不是要保护邢钧么!邢钧死了,那他在哪里?!这个时候还要管他那个狗屁不通的保密身份吗!?你叫他出来!出来啊!”
艾天峻茫然地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尽是红血丝,“我不知道……可是,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那就代表边海已经死在他前头了。”
祝孟天一愣,看向邢钧背后那条被雨水晕开了的血路,东陵生物研究所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像是一个安静的坟墓。
可是,封容他们并没有在东陵生物研究所里找到有利的线索,这里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空所有工作人员了,只有中心控制室里躺着一个重伤昏迷的飞咏,四周一片狼藉,很多血,似乎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大都,那个摆了总办外勤组两道的灵力扫描仪器也在那里,能源石已经全部耗尽,控制器上面有个血手印,丁有蓝认出那个手印是属于邢钧的——出自某种缘故,他按下了这个灵力扫描仪器最强悍的那一档,这东西说是扫描,实际上功能更倾向于防御和反击,当时在东陵研究所内部的灵异学界生灵恐怕全都元气大伤,而邢钧硬撑着走出来……大概,是怕相柳邵歌真的被总办外勤组众人打死吗?
东陵生物研究所的监控系统全部在灵力扫描仪器的作用下瘫痪,数据清空,丁有蓝努力了半晌之后宣告无果,现在知道当时情况的,目前他们只清楚一个还在抢救的飞咏,他看起来是从爆炸之后来到研究所又二度受创的,至于奇恩、轻赤等人,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活着,封容只能一边下令找人,一边等飞咏清醒过来,还要帮忙处理邢钧的后事。
本来按理说,最适合打理邢钧后事的人是边海,他的爱人,但是无可奈何的是,总办外勤组众人将东陵生物研究所方圆几里之内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边海,总之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从艾天峻的话里听出的意思是,边海只有等自己死了,邢钧才有可能无人保护,那么边海到底去哪里了?
尽管之前已经查出邢钧可能会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作为朋友,总办外勤组众人在失去狄冰巧的情况下又再一次看到他突然惨死,心情悲伤又愤怒,在找不到凶手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没忍住迁怒到边海这个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身上,他是邢钧的爱人,是他的保护者,他怎么可能让邢钧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请了专业人手来保存邢钧的尸体之后,众人便在商量这后事怎么办,封容想到今天早上邢钧说边海那会儿不在他身边,便拦住暴躁的总办外勤组组员,让艾天峻拿出边海最近的照片,或者给他们做一个人像素描,边海被什么事绊住脚了也好,出事了也好,反正就是要让他们尽快把人找回来,邢钧这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他还能缺席邢钧的葬礼吗?看祝孟天他们的神情,不让他陪葬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
只不过,艾天峻迟疑了半晌,才道:“很抱歉,这件事我做不了。”
封容皱着眉头看他,压抑着不快道:“邢钧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帮边海瞒着他的身份?”
“不是……”艾天峻红着眼睛苦笑,“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什么?”总办外勤组众人都愣了。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出人意料,大家都以为听错了,连一直坐在旁边呆呆愣愣的费蓉都禁不住看了过来,有些茫然于他话中的意思,林映空困惑不解地道:“天峻你的意思是,你跟着邢钧二十年,你都没有见过边海?”
艾天峻这次是连眼睛里都泛出了苦意,“别说见过,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过,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比你们知道得多。”
林映空眼神古怪地和其他人交换了眼色——二十年都没见过,尤其这个人还是艾天峻,等同于邢钧的养子,他明面上的经纪人和海阔情报组织的副手,这样子很不正常吧?
“邢钧没让你们见过面?”林映空问。
艾天峻叹了口气,“他一直跟我说,边海以前出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