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帧很不高兴,每回跟方墨在一起,他都要受些刺激,尤其这回,萧荣竟是要方墨来“点拨”他,有没有搞错?这丫头明明比自己小,好不好?她还能“点拨”了他?还真是笑话了。萧帧一路上都沉着一张脸。
徐玉笙亦步亦趋跟在他马后,心中转过无数鬼点,就是不敢使出来。他最近运气不太好,十回里就有九回踢到铁板。原先自己主子不高兴,他还能猜个一二来,如今就不行啦,一开口就准错,弄到现在他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孙瑾瑜跟方墨在后头,孙瑾瑜穿了一身灰黑夹袄,头上戴了毡帽,驾了一辆两轮板车,与时下漠北赶车的小子一般模样。方墨坐在车轩上面,穿了一身青布长袄,拢了双手,时不时吸一下清鼻涕,因是怕泄了行迹,她脸上特意涂黑了几分,配了猥琐样儿,这下就真像一黑脸小子了,她原本善于伪装,如今做了这副装扮,坐在孙瑾瑜旁边,两人活似一对同胞兄弟。
从肃北往汜水关走北门原本最是便捷,不过如今宇文曜人马就堵在那里,他们只得从西门出发,绕虞山到舟州,再返汜水关去。
行程拉得长,这一整日他们都在虞山山脉之中盘旋,因怕遇到宇文锏娜寺恚宦飞弦布切⌒模桓易叽蟮溃庠谛〉览镄凶摺:迷诜侥抖啵镨び胄煊耋嫌质钦庥萆匠ご蟮模馊盏挂菜忱宦飞弦裁挥杏龅郊父鋈耍荷盗偈焙颍钦业揭淮γ窦遥娜朔至饲昂笄叭ソ杷蕖?
这户山里人家也很有些眼光,见萧帧与徐玉笙衣装光鲜华贵。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不敢怠慢,将厢房让出来,请了他们去住。至于方墨与孙瑾瑜这两个穷兄弟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抱了一床破棉絮就让他们去柴房里凑合一晚。
这两人将穷小子的样儿扮得非常得体,抱了一床破棉絮,千恩万谢就去了柴房了。
萧帧一人躺在暖炕上,双手环了胸,怎么也睡不着。漠北的寒夜风声一声赛过一声凄厉,这家厢房的木窗有些年头。随了风声,咯吱咯吱直响。在萧帧如烙大饼似的翻了无数个身后,终于忍不住坐起来。
徐玉笙走了一天山路。早累坏了,鼾声四起,睡得正香。
萧帧踢了他几脚,叫道:“徐五,起来!”
徐玉笙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他家那位少爷正蹲在他的面前,他连忙揉了揉眼睛,说道:“爷,你要起夜?”
萧帧一个响指敲在他头上,低声令道:“你去看看他们睡了没有?”
徐玉笙犹在糊涂之中,边打哈欠。边说道:“爷要我看谁睡了没有?”
萧帧一脚踢到他腿上,满脸杀气腾起,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欠罚?”
徐玉笙一个机灵醒过来。立时就明白萧帧说得是谁了,连忙爬起来,说道:“爷,小的这就去。”
他裹紧长裘轻手轻脚出门房门,外面的风真大。徐玉笙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连忙几步就往柴房蹿去。然后站在柴房窗下,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
这天黑漆漆的,里面柴房也一片漆黑,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心里正在寻思,该找一个怎样的由头将他家主子这回抽的筋给拉直了,这念头才冒出一个茬来。萧帧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低声响起,“喂,你看到了什么?”
他还能看到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人家屋里黑漆漆的,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家这位爷想让他看见什么?徐玉笙连忙说道:“睡了,睡了,他们都睡了。”话说,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没有睡?这个时候不能以寻常度之除了这位爷,还能有谁啊?
萧帧对这答案却像是很不满意,沉默片刻,又低声问道:“他们,是怎么歇的?”
徐玉笙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还能这么歇着?不就是破棉絮一裹,柴火堆里一钻就了事了?这也能看出名堂来?徐玉笙呆愣愣看着萧帧。
萧帧一巴掌消向他的脑袋,脸上神情分明有几分恼羞成怒,低声骂道:“你看爷做什么?还不去再看看他们?”
柴房里突然有人问道:“谁?谁在外头?”
萧帧与徐玉笙一下禁口,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听得孙瑾瑜已经在起身,眼看就要过来开门,这两人兔子似的蹿回房里,徐玉笙轻手轻脚关了房门,松了一口气。
这瑾瑜也太警觉了,还好,还好,没有被他抓个正行,否则怎么向人家解释?
萧帧又是一下敲在徐玉笙头上,满脸不高兴说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爷真是白养了你十几年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躺下,拉被蒙过头。
徐玉笙摸了摸自己脑袋,他这时深深觉得老人家说得话很有道理,这人的头不能打,打得多了,就容易变傻。他就是被他这主子打多了,如今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别提揣摩主子的心思了。
日子难过啊。
徐玉笙钻进自己的地铺里继续睡觉。
第二日一早,萧帧就早早起来了,站在门口与徐玉笙说话,眼角余光一闪,那一对假冒的穷兄弟一同出了屋门。孙瑾瑜一抬眼看见这两人,摸了摸自己头,帧少爷起得真早啊。因他们事先就约定好了,装作不认识的人,此时也就不好打招呼。孙瑾瑜微微点了点头,就进了屋。
倒是方墨瞟了瞟大冬天的清早在屋门口吹冷风说闲话的两个人,笑嘻嘻说道:“哎呦,这大冬天的夜猫子还挺勤快的啊。”
一句话将萧帧的脸噎得通红,偏又不能还嘴,气鼓鼓的一下敲到徐玉笙头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