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谢琅琊脑中灵光一闪。
“他脖子上那个,”谢琅琊道:“类似骨片的东西?”
“那是幼儿的天灵盖骨……”林世宁道:“沈秋枫从祭品的骷髅中挑选出来,加注灵力……给那小怪物戴上的……”
这就是镇命锁。
“没有那个,”谢琅琊盯着虚空:“那孩子就承受不住祭祀的能量波动。”
“他就会死!”林世宁突然长大臂膀,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声音化虚,神经质地说着悄悄话:“知道吗?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他一把扣住谢琅琊的肩膀,少年身上的真气护罩将他弹开,立刻震裂了一段指节。
谢琅琊静静看着他。
林世宁不顾伤口,他现在已经觉不到痛,依旧满口里吹气:“全都会死!沈秋枫拼命想保住那小怪物!不惜从他的家族里分裂出来!但是没用,你懂吗?所有人!都是要死的……”
他瞪着黏稠的眼白,直愣愣地看着谢琅琊,仿佛对方是个什么都懂的小鬼。
他一定要将“所有人都要死”这种话,无比清晰地、重复千万遍地告诉对方。
谢琅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哈哈哈……”林世宁突然笑了,笑声从咽喉最深处传来,仿佛抽断气管一样,带着快要断气似的气音:“都没用的……你想保住的人,不想他死的人……都会死!”
谢琅琊血瞳轻转,目光落在黑暗泥土上一片暗白的碎影。
他一勾手指,真气无形流动,将那东西勾到手上。
那玩意一落到谢琅琊掌心,便发出刀割一般的触痛感。
谢琅琊的感官生生扭曲了一下,被那条骨片项链所散发的极度沉淀的怨鬼之气,狠狠地震了一下。
满世界的暴雨声发出清晰的泣音,从黑暗的天边泄冲直下,扑向少年耳畔,再滚滚钻进天灵。
谢琅琊五指一收,握住那枚骨片。
仿佛有一声沙哑的婴儿啼哭,被他捏碎在掌心。
谢琅琊看着林世宁惨白的脸,他抱着小鞋,依旧满口里唱着低沉的歌谣。
他呼唤着他的宝儿,他那个在地狱里沉睡了多年的孩子。
仿佛这样,那孩子就能从这无边黑暗的某个角落里跑出来,牙牙学语地叫着爹爹,扑向他的怀抱。
谢琅琊想起小九那肉呼呼的小身子,歪歪扭扭扑着要人抱的样子。
也想起那孩子满手沾着血腥,熟练又开心地杀死小动物的样子。
现在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所剩下的是那个满身锋利鱼鳞,见谁都会张开尖利小牙撕裂血肉的小怪物。
可能,已经被锁死压碎在了那个祭坛中。
随着沈秋枫的罪孽和疼爱,埋进彻底的虚空之中。
但是……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谢琅琊按住膝盖,站起身来,看着林世宁的背影。
不用救他,他的活气已经降到界点。
不用等到天亮,他就能和他的宝儿见面了。
谢琅琊眼神微微放空,黑暗中仿佛铺展开生死两界的画面。
林世宁会慈祥笑着,抱住摇摇晃晃跑到他怀里的小娃娃。
这就是父母。
父母……
谢琅琊后退几步,耳边缠绕着林世宁低沉的哼唱。
蓦然,少年长发一扬,在暴雨中滑落一道血红。
他转过身,身形冰冷,步履矫健,越行越远。
掌心的骨片项链发出冰凉的刺痛感,仿佛伸出无数道尖刺,扎进他的肌肤。
那种骨肉分离的亲情,即使旁观,也觉锥心刺骨。
那感觉无法用痛苦哀嚎来表达,只能用一曲温柔的哄孩子睡觉的催眠曲,只能用不敢多用一分力气的抚摸的动作。
即使是这种无法流泪的痛楚……
谢琅琊也没有机会,没有资格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