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睡了整夜后毫无异状,一大早就整装待发。

奈莉一整晚也睡得十分安稳,只觉得神清气爽。她和梅丽莎出了水车巷,穿过老城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向着梅兹城东北角高处进发。金色的晨曦堪堪从屋瓦间漏下,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温柔的金沙雨里,令人心思舒缓而沉静。

她们很快走到了河边。

晨光洒落在微微波动的水面,早晨的弗里西亚河宁静而平缓。这条自湿冷的迷雾海岸一路汇入内海的大河显得温顺而驯服,仿佛也臣服在了王都的锋锐气派之下。曾经滔滔奔涌的水流潺潺地围绕红堡山脚,远远看去,犹如一条柔顺华美的缎带,衬托的是其上巍峨耸立的宏伟堡垒。

过了桥,在北城走了没多久,奈莉和梅丽莎就到了红堡外围。

吊桥前的守卫矜持而有礼,并没有因为两人普通的打扮流露出丝毫轻蔑,在确认了梅丽莎勇者的身份后,他也没有多一分殷勤,只是恪守职责,踏着方正的步子向守卫长通报,后者再次向吊桥另一侧的士兵通报,一层层地传达进去,干脆利落的语声在红堡高高的门洞中回荡。

过了没多久,吊桥的另一头就出现了一个身着祖母绿长袍、头戴三角帽的黑发男子。守卫长护送梅丽莎和奈莉走过高高悬在护城河之上的吊桥,恭敬地一欠身:“丕平大人。”

梅洛王朝的宫相丕平子爵是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人,他的笑容无懈可击,一双和发色同样深沉的眼睛里闪烁着星点的光:“欢迎来到梅兹,尊敬的勇者,希望您旅途还顺利吧?”

梅丽莎扯了扯嘴角,因为紧张有些结巴,甚至忘了使用敬语:“呃……还、还好。”

“那真是太好了。”丕平微笑着注视她,一拍手,十分亲切地与梅丽莎并排穿过红堡的第一道门,带领她穿过偌大而整洁的中庭,往西边的塔楼走去。“想必旅途劳累,您不如先稍作休整,明日再谒见陛下。”

梅丽莎噎了噎,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已经休息了一晚……”

丕平仍旧显得很从容,并没有因为勇者的异议而有丝毫的不悦。他露出一个堪称迷人的微笑,眼神垂了垂,露出些许得体的歉疚:“在下理解勇者大人希望早日谒见陛下的心情,但……有些规矩不得不遵守。不论来自何方的客人,都理应由在下通传后,容许王廷稍作准备,在第二日再面见陛下。”

眼见着梅丽莎隐隐有些失落,丕平话锋一转:“但是此番事关重大,不如请勇者大人稍作等待,等在下安排妥当后,在下午谒见?”

梅丽莎还能怎么说?她似乎已经从紧张与不安中恢复过来,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宫礼,低头的姿态文雅得令人吃惊:“全听宫相大人安排。”

丕平见状又微笑了一下。这弧度落在奈莉眼里,不知为何就有些机械,更像是练习了太多次、已经成了本能的演技。不过这位大人物毕竟是宫相,有这种先抑后扬做好人的本领也不足为奇。

“那么请先容许我告辞,由这位席恩爵士带领二位在红堡转一转。”丕平温文告辞的档口,从他身后就转出一个金发绿眸的青年来。

奈莉听见来人的名字就微微一震,抬眼看去表情顿时有短暂的凝滞。

真的是他。

和已经会过面的住民重新相识并非什么新鲜事。比如魔城外橡树旅店的老板娘,奈莉每次都要重新和她搞好关系、获取补给。

但这一次,“相见不相识”的怪异感比此前都要强烈上数倍。

到底是她亲眼目睹过死亡的人。即便那是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间点,奈莉看着金发青年一脸温和的笑,脑海中闪现的却是白披风的骑士与雪鹰一同坠落深谷的场景。她不由瑟缩了一下,飞快地垂下头。

席恩是个有礼貌而不失风趣的导游。他一边走一边说些王廷的轶事,与梅丽莎交谈得十分愉快。奈莉干脆当起了移动布景板,默默跟在一边发呆,根本没将席恩妙语连珠的解说听进去。

时间一晃而过,席恩带着两人正好回到中庭时,丕平派来的人正好出现。对方冲着席恩咧嘴一笑,口气有些随便:“席恩爵士。”

“伯纳德爵士。”面对这位姿态高人一等的骑士,席恩的态度明显稍稍疏离了些。他转头向梅丽莎和奈莉行礼致意,露出真诚的微笑:“能让二位稍稍领略红堡景致,是我的荣幸。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向二位展示更多红堡迷人的地方。”他欠身:“愿三位女神保佑您,勇者大人。”

伯纳德爵士目送席恩走远,几不可见地撇撇嘴,转而对梅丽莎露出热情的笑容:“国王陛下和御前会议的众位大人,已经在谒见厅等候您了。”

梅丽莎肃穆地颔首。她先垂头,仔细检查勇者之心这把名剑是否佩戴周正,而后她才昂首挺胸,跟随伯纳德往大厅行去。

整座红堡的内部装饰称得上简朴,即便是谒见的大厅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支撑双层回廊的立柱上悬挂着织毯,讲述梅洛王朝的光辉历史。两侧窗格玻璃并非彩色,透明的日光尽情从中倾泻在素白的地上。屋顶的马赛克拼画十分简洁,一眼看去,只有长方形大厅的尽头的王座和上头的彩棚显得较为华贵。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端坐在石雕的王座上。他头戴沉重的金冠,长长的披风从椅子垂到地面,膝盖上搭着一把长剑。王座离厅门遥远,要走近了才能看清他的脸容,但迫于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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