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虎妖将初息用妖火战气锁住,碾过芙蓉阁破碎的匾额,腾步而去。青天白日里飘起了鹅毛飞雪来洗涤消化此界中新生出的亡魂怨气,低等妖类只能通过此法通往轮回。
初息被困在妖火战气之中,浑身骨头都要被融化,皮肉如被万千利刃切割痛彻心扉。恍惚间,似乎看见一抹碧色立于远处的芙蓉阁顶。遥遥地,如翠松立于辽远天地间。
她费力的瞪大眼睛,从火光中越目望向阁顶,玄翎的身姿摇曳不定,越来越远,最终模糊成一点。
终归是能够再见上一面,也算了却一个心愿。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是不知玄翎能否替她去看一眼重洺的伤势,如果可以此后又可否代自己照顾她?
初息有一瞬间的心酸。
她一向觉得自己也称得上坚强,就算陷入任何苦难之中都可以咬咬牙挺过。可此刻看见玄翎竟生出许多令人软弱的委屈,就连骨头都软了三分,痛意深邃颇为难忍。
这一委屈,倒也叫她瞧清了连日来时刻悬于心头、令她辗转难眠的几分情丝,原来她是此前那样着紧着玄翎,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原来,她喜欢玄翎。
目光总是在追寻玄翎的身影,思绪里第一个被提及的也总是她……
喜欢这件事对初息而言很陌生,但当它出现时却能让人无比确定,是的,就是喜欢,就是她。
认清这桩事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从不觉得自己能与玄翎发生什么,自己不过是妖界浮萍般的存在,而玄翎却从来都高高在上,好似任何人站在她旁边都如同脚下泥土,若非炽元丹她也不会与玄翎生出这两三分的缘分。她一向认得清现实,所以也不抱什么不着天际的幻想,这么说来此前在玄翎房中看到的那幅人像大约是她的心上之人吧?没能仔细瞧上一眼实在可惜,不知能入得了玄翎心里的人会有怎样的风姿。
之前重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而后山猪惨死一幕让人胆寒。这芙蓉阁曾经何等风光如今也是百孔千疮、尸骸满地。与自己沾上关系的都落了个凄凉悲惨的下场,所以幸好,这一次玄翎没来救她。
只是忍不住的,还是有些难过,并无大碍。
风雪见急,丰润白皙的一只手将雪层拨开,捡起蒙在雪下的妖丹一并收进透明罩子里收起。
“你为何不救她?”
西镜从未这般狼狈,华服艳妆都被大雪覆盖,嘴角还有已经结痂的血块。她声音涩极,站在雪地之中看着仙姿独立的玄翎有片刻失神,后又笑了笑,一转神情,似自言自语道:“若被你救了,我岂非再无余地。只是可惜,到嘴的肉也能飞了。”
雪落得又密又急,眼看着将一地的支离破碎掩盖,西镜累极了,一步迈出去打了个趔趄。
“大人小心!”团子头赶紧上前扶住。
西镜脸上闪过一抹厉色反手一巴掌掀在团子头的脸颊上:“你倒是会自己做主!”直接将团子头吹压在地,抬手将妖气凝成鞭子,狠狠地抽在团子头的身上。团子头被打皮开肉绽,站在一边浑身是伤的花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来说叨一二——她们跟随西镜这么久,第一次见她动怒惩罚仆人。
团子头咬牙忍痛,血色从脸色褪去:“大人息怒……团子不求大人原谅,只望大人保重身体。”
西镜妖气一泄,鞭子散成碎末,被风一吹隐于雪片之中。
“滚。”西镜阴沉地挤出这个字,怒气一散终于不支,晕过去。
团子头赶紧爬起来,招呼着花娘们将西镜抬回云松阁去。
玄翎立在原地看着她们主仆间的一出闹剧,风势渐弱,雪片临近她时总会一改路线绕过去。
一世莹白唯独她不染分毫,方才她一时兴起,替初息推算过命数,这不过是她命中注定一劫中的其一,总要吃些苦头才能了结。西镜问她为何不救小妖,她也不想答她。就算她此刻将初息从虎妖手里救出来,日后总会要以旁的方式补过来。
这便是天意。
也是很久之前有人曾同她讲过的道理,彼时她心比天高,不信,吃了亏,所以如今她即便是不服气这天意,却也懂得顺从。
下山这一路,虎妖一言不发,从芙蓉阁一路下行所过之处所有妖灵都退避三舍,生怕触怒这路佛爷。
起先还有几个修行的炼体期好奇着跟了两步,被她一拳捣碎了心肝后再无一人敢上前。一时间,不周山上寂静如无人之境,初息这一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妖火战气罩在她身上如刑具加身,每走一步都痛入骨髓。行到山下时冷汗津津湿透里衣,她不知这虎妖要将自己如何,若是要杀了她夺取炽元丹,只求她快些动手也好过这种不死不活的折磨。
离了不周山外的苦寒被煦暖风一吹,汗水粘着衣服紧扒在身上,如千枚细针扎入毛孔,初息立时疼的唇色惨白,顿住呼吸一个踉跄跪倒在路中。
虎妖不耐的扯动手里的绳子,见初息气息微弱,眼看着要晕厥过去,为了避免麻烦便解了她身上的战火妖气。
身上的痛楚加诸的刑具乍然脱离,剧痛袭来的瞬间硬是逼的初息从混沌里清醒,喘了半晌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只是口中干渴如烈火烧过,哑着嗓子对虎妖道:“你要将我带去哪里?”
虎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扯着绳子将她带了过来:“你不过是个装载炽元丹的容器,哪里来的废话?”
初息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