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大人唱个曲子吧,或者讲笑话也行。哎呀,”她忽然皱眉叫道,“不巧的很,前儿和霓珍阁的掌柜说好了今日去取我定的簪子,若是这会儿不去,那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又该把我的东西卖给旁人了。”
阿升撇嘴,忙道,“这值什么,我替你取回来就是了。你只要把大人招待好,替他解忧让他高兴就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霓珍阁了,回来可得让我看见大人开心的笑容啊。”说着他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我和白玉。她并不说话,只拿了蒙顶石花冲泡了一小壶,用秘色茶盏盛了递给我,含笑轻声道,“我用着您的钱,还贪漂亮去买新首饰来带,您不会怪我吧?”
我笑着摆首,和颜对她说,“不会。你也不必总在家闷着,该多出去走走。快到清明了,京城人家多去郊外踏春,也有去报国寺,白云观祈福的。你若是想去就让阿升告诉我,我派人来跟着就是了。”
她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悠悠的问,“您就不能和我一起去么?”
“清明那日,陛下会驾幸回龙观游春,我须陪侍在侧。”我答道。
她轻轻的说了声哦,“那您平日里呢?也没有空闲出来逛逛么?怎么阿升偏那么闲,可以随时出宫似的。”
我笑答,“是,我确是没他自由。他不过跟我说一声便可以出来了。我若是出宫须得陛下准了才行。”
她有些不悦,默不做声。
我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向她建议,遂温言道,“白玉,你想过以后么?你若是愿意的话,我替你去寻个好人家,保证不透露你从前的身份。嫁了人便能安稳的过日子,这样可好?”
她还是不说话,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半晌抬头冲我一笑,“行啊,我都听大人您的。反正我是您买回来的嘛。”
闻言我愣住了,有些结舌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事儿最终还得看你的意愿,我不会勉强你。”
她点头,似不经意般的岔开话题,“大人今儿还回宫么?”
我颌首。她笑着起身,“那我给大人唱支曲子吧,好久都没唱过了,您可别笑话我唱的没以前好。”
一会儿功夫,她取了琵琶来,拨了几下弦,又为我续了一盏茶,这才坐下,清了嗓子开口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她本就有婉转娇嫩的嗓音,这一支折桂令唱得更是百转千回,缠绵跌宕。
却听的我是亦惊亦怕,我拿不准她此刻唱这曲子的用意,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喝茶,心里只盼着阿升快些回来。
“我果真嗓子不如从前了?大人连声好都不叫。”她薄露嗔意的问我。
我笑着摇头,忽然觉得一阵倦意涌上,歉意地说道,“你唱的自然很好,只是我不大通音律,不会夸奖。”
她半垂着头,笑意模糊,“那我再唱一支,大人可得趁我唱的时候想好怎么夸我啊。”
我微笑点头。她再度唱了一支山坡羊,声音听上去却遥远而空幻。而再度袭来的一阵阵困意令我猝不及防,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摇曳起来,意识渐渐淡去,我努力的想从这片朦胧中挣扎出来,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尚存一丝控制力时,我起身,扶着桌子对她说道,“帮我去找阿升,我们该回去了。”
手臂上一暖,是她搀扶了我,我无力站稳,不自觉的靠向她。
她慢慢的扶着我走到床边,轻轻将我推到床上,而我已不能辨别这个陌生的床究竟属于谁,耳中隐约听见有人低低的唤着我的名字。
最终,我觉得五感仿佛都已丧失般,亦再无力气睁开眼睛,只能任自己沉沦在这阵恍惚里,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