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隆元年四月底,忠勇侯花离墨班师回朝,没有百官于城门口亲迎的盛大场面,有的只是百姓自发自动的夹道相迎盛况。
皇宫大殿之内,百官列班早朝,一声高亢的‘忠勇侯晋见’,殿内所有的声音如被按了暂停键,全部消弥无踪,圣隆帝高坐于龙椅上,眼睑微垂,掩去眼底的精光。
一道全身白色铠甲的挺拔身影悠然走入殿中,腰佩宝剑,傲然立于丹陛之前,如同一株顶天立地的松柏独长于陡峭的山崖上,任周边群蛇吐着腥红的蛇信,亦巍然不动。
“臣花离墨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拱手作揖,弯身行礼,皇授特权,见君不跪,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权臣,她独享尊荣,她见君不拜,她面圣可着佩剑,她朝君无须通传……可如今……
在这个她凯旋归朝的时刻,皇帝还未曾说话,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弹劾她了。
“皇上,臣有事奏。”
“准奏。”
她这边拜君,他却跳出来奏事,皇帝没起她起身,却准了他的奏,摆明了故意给她难堪啊!
阿墨若无其事地自己直起身,余光瞥向那个奏事的臣子,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愣头青是从雍地提拔上来的吧?
被阿墨余光一瞥,那个臣子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胡子一吹,满脸气愤道:“君为臣纲,身为臣子,花侯爷见君不跪,面圣携剑,实乃目无君上。”
见君不跪,面圣携剑,本是皇上所授予的特权,以此来弹劾着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但皇上没有开口,一副默认了模样,让揣摩着圣心的臣子一下子明白了,花侯爷已经犯了皇上的忌讳,这是准备要开刀了。
既然已经试探出皇上的态度,那还须等什么呢?
“皇上,臣听闻花侯爷私通敌国烈王,与其暧昧不清,更收授其所送美人,私放五万俘虏,放弃拿下汉元国的机会,其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
“皇上,花离墨自恃战功,罔顾圣宠,专断独行,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当诛九族。”
“花离墨奸淫无道,无视军律,于军营内公然与女眷淫乐,豢养男宠。”
……
一条条罪不容赦的大罪扣下来,足以让她千刀万剐,死无葬生之地,原来她竟是如此天理不容啊。
百官挖空心思列数上百条大状,讲得快口吐白沫,花离墨的神色却半分都没有变过,好似自己并不是那个‘罪不可赦’的人,那双清如水亮如星的清眸自进入殿以来,只映着高坐于龙椅上那个身着龙袍的至尊之主,那张如往日般俊朗如如玉的俊脸上已不复昔日温柔似水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高深莫测的面瘫。
“花侯爷,你可有话说?”清朗好听却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打断了群臣激昂的控诉。
“臣,无话可说。”花离墨嘴角微不可觉地勾起,声音同样的平淡无波,只是那一双清灵的瞳眸却掠过明显的悲痛,落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各有一番心思。
“无话可说?”圣隆帝冷笑着从龙椅上站起来,霎时,绝对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罩在殿上,踱步走下龙阶,在离花离墨五步的距离站定,双瞳隐隐闪动着火焰,声音直降到零点:“朕倒是有话说,花卿家,你能否跟朕解释一下,京畿西营因何更换主将?花家军因何侨装潜伏于宫外?卿家,你这是……意欲何为?”声音虽冷,语气中却透着万事尽在掌握的自信。
“果然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皇上。”花离墨毫不惊讶地浅笑道,深不可测的双眸快速掠过缕意味深长的笑意,直视着当今君王,语调有些调皮道:“有人曾说过,臣人小胆大,为活命,敢与天斗?方才诸位大人也指控臣拥兵自重,意图不轨?臣,只是从善如流而已。”语气中是胜卷在握的笃定。嘶……一串连倒吸气声响起,殿内弥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气压和杀气,气氛顿时陷入了极其诡异之中。“很好,花离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圣隆帝怒极反笑,一甩袖,扬声道:“传朕圣喻,花离墨通敌叛国,罪不可恕,推出午门,立斩无赦。”
凯旋归朝,朝堂之上,皇帝的声音冰冷而无情,昔日温情的目光尔今是渗人的冷厉。
音落,刺目森冷的剑光划过,直指皇帝俊朗的眉间,声冷如酷月寒霜:“花离墨,你胆敢弑君?”
“皇上莫恼,臣只是谨记圣人教诲,自古功高震主者危,君要臣死,臣,让君先死。”扬唇浅笑,素手所掌,可决江山谁主!
君臣遥相对视,谁也不肯退一步,满朝文武被他们当背景般完全抹去,生死对峙的这一刻,两人的眼中涌动着剧烈的情绪,无人能看得懂。
事情发展得太快,群臣表示他们真心跟不上这两位的步伐,只是他们要是再当背景的话,下一刻,就真得得血溅大殿了。
“花离墨,快快放开皇上。”段飞鹤等出自雍王府的将军最先反应过来,齐齐围拢上去,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可没有阿墨的待遇,上朝入殿是须解除佩剑的。
“侯爷,万万不可,快快放开皇上,难道您真想造反不成?”一群老臣也开始颤颤地出声,大梁刚刚经历了一场改朝换代,可经不起再一次的逼宫弑君,话说,怎么每次对着皇帝动刀动剑的都是侯爷啊!
“诸位老大人说笑,花侯爷忠君爱国,岂有造反之心。 ”在这个每人心中都似燃着一把火的大殿里,突而一道清灵如山泉流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