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气的死去活来的,顾不得衣衫半开,甩开圆润的膀子便要揍李长歌,软柿子最好捏了,揍死这个小贱人。
不料被人丢了一身污浊,正要起身开骂辩解几句,几个妇人便上前来揪住她头发一顿厮打——女人打架,那就是揪头发踢肚子,扒衣服……
一把瓜子撒的满地都是。
正在此时王婆出来收茶钱送客,见几个妇人正在撕扯潘金莲。
“哎呦呦,有话好好说,如何这么多弄她一个?”王婆将茶钱往怀里以揣便上前去劝架。
打人的不过想趁乱占个便宜撒撒气,谁也没有真想弄死这妇人,见有人劝架,呼啦啦的一下子散到人群里不见了。
那潘金莲衣衫被撕扯的露出大口子,脖子上被抓的一道道血印子,肚子上不知道被谁踢了几脚,痛的揪心。
她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个戴了花的鸡窝,一见王婆出来冲上去抱着王婆便大哭起啦。
“天杀的小贱人,寻人来一起要治死我!”
那王婆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挤着贼嘻嘻的小眼冲着潘金莲使眼色。
偏那妇人嚣张跋扈惯了,不曾看见王婆的眼色,只顾着干嚎。
“干娘要替我做主咧!”
保甲见时机也到了,清清嗓子,抖抖长衫道:“方才大家也看见了,这后娘着实误人。今日若不交割,这小娘子恐有性命之忧。”
“就是,就是。”
“休了这妇人!”
……
“稍安勿躁,且听听李家小娘子如何说?”保甲是市井里的老油条,惯会看人下菜,便是要做个顺水人情,也要看看人家领不领情。
“她若是要守寡,长歌便养着她;她若是不守寡,叫王干娘领走自寻人家去,今日保甲也在,交割清楚,从此各不相欠。
只一件儿,总不能今日说守,明日又变卦了?
只叫娘她自个想清楚,到底守是不守。
明明要守,来日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儿,便怪不得李家狠心。”
李长歌这话在心里已经反反复复想了几十遍,但凡她接话,她便有后招。
当着众人,她头一次这样稳重,不慌不忙的说出来,抬起头看着潘金莲,长歌那一汪潭水一般的眸子,寒光摄人。
“守!”那王婆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是李长歌设下的套,在潘金莲耳边悄悄叮嘱道。
若是这妇人此时说了不守的话,明日太阳县便无她立足之地。
出了李家,谁还敢要她这样的?
左右不过又去了本司三院,做个迎来送往的姐。
谁知道潘金莲却不这样想,李家就是个无形的老笼子,她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似得把李大郎盼死了。
她想着往后寻个可心人儿,美滋滋的过日子。
什么?叫她守寡!
杀了她算了。
一天看不到男人浑身不自在,两天没有男人便要辗转难眠,三天没有男人茶饭不思……
叫她一辈子对着这破院子,为那个黑煤球矮王八守寡?
一辈子不能有男人,太残酷,太血腥,太不人道了。
想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李大郎家紫石街的房子,这哪里是房子,这就是个活死人墓!
不行,我以后叫王干娘给我寻个可心的人儿,绝不守寡!
“奴——”潘金莲下定决心,装模做样的往前要施礼。
“大娘子可是有情有义的人儿,自然是要替李家大郎守着咧!
要不是大娘子,那李大郎可不是白白被人毒死了!”那王婆一看这妇人便要入套了,忙拉了她一把,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潘金莲面前。
潘金莲到底是大宅门里厮混过的,忽的想起从前张大户家的事儿,自己的卖身契还在李大郎手里窝着,李大郎死了,只怕是给李长歌,心里吓的哆嗦起。
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先回去寻了卖身契,再做打算。
忙向跟着王婆说道:“自然是要替我那苦命的大郎守咧!”
说完泪眼汪汪的看着保甲,双手捧心做个病西施的样儿,仗着她生的好,便要勾人魂魄。
“可要想好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娘可是响当当不戴头巾的汉子,一个唾沫一个丁,咱们县的父老乡亲可都听着看着的。”李长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潘金莲此时不由的怕起来,目光从保甲身上收回了,退了一步,李长歌如何变得她不认得了。
从前这妮子也是死倔死倔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渗人,可是她从来不笑,或者说从来没有在她跟前笑过。
今日这一抹笑容,好似一把刀子,要一刀刀割她的肉咧!
“奴——”潘金莲心里又有些反悔了,何必说要守寡,便是拿了卖身契,这么多人看着,她以后的日子……
“大娘子说话自然算话。长歌,你也是娘看着长大的,岂会不知她的脾性。”王婆怕潘金莲说漏嘴了,忙又接了潘金莲的话茬。
“既然如此,那便请大娘子好生守着李家过日子,莫要再生是非。如今户主李大郎去了,依照本朝历律,这房子和家里的物件归小娘子,纳二分税于官中。大娘子当日是从本司三院嫁到李家的,想来也不曾带嫁妆,你既然守寡,那小娘子也会好好奉养你的。”保甲见事情终于要说道重点了,要分钱了!
大娘子是妖娆的叫人心痒,奈何今日可是来安请的自己,西门大官人的面子必须要狠狠的给,必须主持公道,必须拿捏这妇人!
那潘金莲不听且罢了,听了这话一把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