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忙起身跪直了,和李长歌并排道:“我从前原被卖给张员外家里的,因为我生的相貌普通,年岁也小,只叫我在灶上打下手。
张家大娘子在的时候,只要长的不是狐媚子,都是待的和气的很。
员外也大方,在他家做活比我自己家好咧!
可惜老员外死了,家里人跑的跑,散的散,张家族人只顾着争银子铺子粮仓田地,叫员外只一张破席子卷着丢在乱坟岗里。
我想员外老爷素日待我客气,我还偷偷跑去看了一会,真是可怜的很。
只是那些族里人,只顾着争,真真可气的很。”
李长歌见小丫头三娘对张大户的还记恩,便心中有所触动。
张大户也算不是坏透的人,虽然他和后娘算计过自己,却也死在了他的算计上。
临死之前给她银子,给她指了活路,托付自己为他报仇。
相当日他们一家人到了太阳县人生地不熟,举步维艰,张大户还给李大郎白住房子,怜惜李家。
想起张大户,李长歌心里五味杂陈。
“既然张大户待你有恩,明日我与你些钱,你找了昀哥一同去宋惠莲家的棺材铺子替他置办一口薄棺材,买一身寿衣,叫人过了头七便送他上路,入土为安。”
李长歌拿了张大户的银子,却不能露出来,更不敢公然替张大户收尸,太阳县的人贼精贼精的,只要她露出星星点点,便能招来祸事。
如果全然不管不顾,于心难安。
如今正借着三娘的由头,用他自己的银子,替他安顿一下身后事。
三娘惊的睁大了眼睛,不过她生的眼睛小,便是睁大也只是个小圆球,愣愣的看着李长歌。
“怎地,不愿意?”李长歌问道。
那三娘忽然呜呜咽咽的哭起来,边哭边说道:“娘子不用的,娘子已经为我平白花了许多银子,如今又要为我……”
“无事儿,你日后跟着我,此刻总该全了你的一番心意。”
李长歌说这话心里多少有愧,却也硬着头皮不要脸一番了,总不能上来就一番坦白,说我拿了你家张员外的银子,替他料理后事是理所应当的吧!
三娘的看着李长歌,一双小眼扑闪扑闪的,生的样貌平常,却有一股子灵气。
大概此刻她觉得的李长歌就是一尊活菩萨,叫李长歌浑身不自在。
“哎呦呦!主仆情深,我呸!少在这里恶心人,你以为保甲说了你便真当得了这个家!那老货死了,就该喂野狗,拿我的银子去给他收尸,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贱妇!”潘金莲还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涂了红红的嘴唇依门而立,抓了一把瓜子磕着。
李长歌不知道这潘金莲何时下楼来的,见她仍旧未换孝服,说话带着气,一副浪荡狐媚的样子,不由的冷笑一声。
“娘的卖身契在我这里。”李长歌缓缓的起身,慢慢的走到门前,对着后娘嫣然一笑。
“就是,你的卖身契在我们娘子这里,再聒噪,把你卖到江对岸,给那些金狗做使唤丫头!”三娘一听便跳起来跟在李长歌身后叫嚣起来。
“你敢!”那潘金莲伸出葱白的手儿,指甲留的长长的,用凤仙花染的红红的,指着李长歌的鼻子喝到。
“娘说我敢不敢?”李长歌的目光冷下来,一把推开潘金莲的葱白的手臂。
“卖了你!再嚣张!”三娘摇着脑袋叉着腰叫嚣道。
潘金道:“哎呦,原我的卖身契在你这里,我翻遍了家里找不到,被你这小贱人藏着了。藏在衣服里了么?”
潘金莲说着咯咯的笑起来,便冲上来要撕扯李长歌的衣裳。
李长歌在后娘手下讨了这些年的生活,潘金莲抬个眼,她就知道她是喜是怒,刚才一笑她就猜出来她要强抢卖身契了,身子顺势一躲,后退了一大步。
那三娘却百般伶俐,只将小腿一伸,挡在潘金莲前头,那妇人不妨脚下被人使绊子,一个跟头便要往下栽,一张娇嫩嫩的脸便朝灰扑扑的地上砸下去。
她最在乎最引以为豪的脸,栽土里了。
“哈哈,狗吃屎!”
三娘收回自己的脚,得意洋洋。
“叫你使坏,大郎的尸骨未寒你不披麻戴孝,还打扮的这样狐媚子,又想欺负人,遭报应了吧!”三娘见李长歌默许,便跳出屋子,站的远远的拍着手嘻嘻哈哈的嘲笑着。
潘金莲何曾吃过这样的亏,白日叫保甲压着,被几个妇人撕扯一番,又叫李长歌占了上风。
她可是卯足了劲,等着人群散了,关起门来好好收拾这小蹄子一番的。
平日里这小贱人捏她是圆的她便圆;叫她是匾的她就要扁,区区卖身契而已,看她那小身板,夺过来就行了!
看看,潘金莲的某些思路真是和李二不谋而合,对于体力不如自己的人,废什么话,直接武力碾压。
“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潘金莲爬起来顾不得抖身上的土,便要去打小丫头三娘。
三娘瘦小伶俐,虽然没有什么气力,跑起来却快的很,一边跑一边骂道:“狐媚子,抓我呀!”
潘金莲听到“狐媚子”这三个字,气的脸色发青,想到从前在张大户家那母老虎整日这样骂她,打她,辱她,还要应酬张大户那个老不死的……
越想越气,胸口憋了一团怒火,将裙子一绑便下死力气追三娘。
“三娘,她脚小咧!”李长歌见潘金莲动怒了,便知道时候到了。
后娘呀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