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见三娘梳了小辫子,一双小眼睛,说话却伶俐便咧着嘴笑起来,谁知道一笑嘴上的口子裂开了,生疼,不由的暗骂几句。
便是嘴疼,西门庆仍旧开口,说话像是短了舌头道:“你是何人?你家娘子又是何人?”
“奴叫三娘,奴的娘子便是李长歌咧!官人生的貌比潘安,为人乐善好施,待娘子温柔体贴,我家娘子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嫁给大官人咧!
大官人休要与我家娘子置气,她便是心里头待官人一万个好,偏有是个没有嘴的葫芦,一句也说不出来。
比不了那些嘴上摸了蜜糖的蛇蝎妇人,当面一盆火,背后一把刀。便是同床共枕的郎君,也是一把砒霜叫人肝肠寸断。”三娘年岁尚小,但在张大户家待得久了,见过内宅的阴私事儿多,便知道如今李长歌这般是活生生的把西门庆往外推,便自作主张跳到屋子里辩解。
虽然西门庆此时肿的好似猪头一般,一笑疼得呲牙咧嘴,丑态百出,什么貌比潘安都是昧着良心叫人作呕的话儿,但是三娘吃过苦,遭过罪,知道说几句恶心话儿总好过吃大亏。
这样的话儿李长歌不愿意说,她这做使唤丫头便要有为主分忧的觉悟。
那西门庆一听便乐了,这世界没有人是不愿意被夸的,这样暖心的话儿从一个小小的丫头口中翠翠声声的说出来,真是听着舒心。
对了,李长歌何时竟然多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小油嘴,怪会说的,你何时跟的你家娘子?”心里却暗暗可惜。容貌上终究是欠了点,要不然再过几年也是个花骨朵。
“大官人哪里知道,要不是我家娘子菩萨心肠,三娘如今也不知道死到何处了。”说着三娘便眼圈红了。
“原还有一段故事,爷浑身痛的无法,你且说来我听听。”西门庆见大夫还未来,自己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靠在褥子上。疼得蚀骨剜心的。反映到脸上便是扭曲难看了。
西门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腿断了没有,以后别称瘸子了。如何还享用的了娇妻美妾?
那三娘见西门庆怒气似乎消散了,便壮着胆子将那日的经过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遍,省略了对李长歌不好的话,只怕那些对潘金莲不好的事儿细细的说道说道。讲到潘金莲欺辱李长歌时,气鼓鼓的。眼睛却瞄着西门庆的反映。
“原你家娘子还有这样侠义的心肠。你姓韩?”西门庆问道。
“奴姓韩,在家行三,所以叫三娘。”三娘回答道。
“韩道国是你家何人?”西门庆问道,这韩道国乃是西门庆家的一个店铺的帐房伙计。平日里有些印象,听见韩三娘说从前家在牛皮巷便想起来了。
“回大官人,那是奴家大伯父。奴的父亲行三。”三娘七岁就被卖入张府。但与大伯父韩道国的家大姐儿韩爱姐儿却有几分情谊,也知道大伯父一家都在西门庆府做事儿。全部都是仰仗西门家活着。
也是这样,三娘知道了李长歌要嫁给西门庆做妾心里欢天喜地的,想着李长歌跟了大官人便是最大的安稳,她以后也不用被人卖来卖去了。
讨好西门庆便成了分内之事。
“你和你家娘子真真有趣,一个如此伶俐,一个惜字如金。偏偏这的两个人还做了主仆!”西门庆听完便这样说道。
“大夫来的,且叫大夫瞧瞧大官人有没有伤到骨头咧!”西门庆和三娘聊着痛意便减轻了很多,此时刘四娘领着百草堂的大夫进了屋子。
那大夫一见是西门庆忙上前去道:“天杀的狗才,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将大官人伤成这般?
西门庆一脸尴尬,偏有不愿意将事儿说与人便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就是两条腿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否有大碍。”
那大夫一摸,这西门庆痛的险些死过去,一头细汗,见有人在边上也不敢大声嚎叫。
“哎呦呦,伤了骨头了大官人!”
李长歌在门外头听见微微一笑,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官人要好生休养了。
此时那来安带着王婆从外头进来,看见潘金莲木呆呆的好似一滩烂泥一般窝在院子里,吓了一大跳,慌忙迎了上去。
“大娘子,甚事儿?”那王婆原还做着白日春秋大梦——若是潘金莲能嫁到西门府里,她也好捞一笔银子,胜一回薛婆子。
“王大娘,这妇人在我爹爹尸骨未寒守丧期间就与人私通,李家养不起这样的人咧!这是休书,大娘拿着休书,将这妇人领去便是了。”那刘四娘听见王婆子来了,一双小脚如小鸡啄米一般跑到跟前,夺过李长歌手里的休书痛痛快快的扔了过去。
“西门庆大官人咧,如今说的甚话儿,大娘子好生生的与何人私通?捉奸捉双……”王婆可是市井里滚出来的老油条,哪里会这样轻轻松松的完事,自持背后有西门庆撑腰,便要闹事。
谁知道木呆呆的潘金莲忽然一把拽住王婆子的手道:“干娘休要与她们争执,我跟干娘走便是了。”
这妇人衣裳也不收拾,头发乱蓬蓬的,目光呆滞就这样起身,也不管王婆子自己径直往院门口走过去了。
“迎儿,呸呸,歌,这贱人是不是吓疯了?”刘四娘望着潘金莲的背影问道。
李长歌摇摇头,后娘是何等人物?岂会这点事儿就疯了。
她是心寒如冰而已,西门庆这样的负心薄幸的人儿,她却要托付于奸情,指望所有丑事都有人擦屁股,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