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暗室,隐约从前面一格之地透过些许星辉的光芒,我坐在里面上下颠簸,路崎岖多坎,而且时不时会陷进深坑,一起一伏,跌宕辗转,我就像一叶摇摆不定的扁舟,胃里被翻滚得恶心连连,额头渗着冷汗,四肢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只是凭着一股意志牢牢地将自己攀附在后座上。
苏幕时不时回头担忧地问我,“忍得了吗?”
我咬紧牙点点头,肺腑却像是被翻了身,搅动得我冷汗津津。
但我不能给苏幕添麻烦,我能忍。
我费力地抬眸瞟向前方,车灯微弱,前方仍旧是黑洞洞的一片深渊,我似乎都感受得到崖下袭上来的阴风,直让人从骨子里生寒。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猛地一震,整个车尾都似乎翘了起来然后“砰”地跌回地面,我一下从后座滚了下去,苏幕急切地转身。
我想跟他说没事,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沉重的眉眼,紧抿的嘴唇,眼湖深不可测,我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愣是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窗外飞沙走石般落落有声,只听得司机一声惊喝:“糟了!乱石!”苏幕也面色瞬变,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甩向左侧车门,苏幕惊呼着向我伸过手来,我望着他背后——巨石朝着挡风玻璃狠狠地砸过来,我大痛,“不要——”
我身后一空,竟然往沉沉的深渊跌了下去,冰冷的夜将我包裹,夜风如刀割,须臾,我望着那辆车也翻身跌下来,苏幕的面容愈发不清晰,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
“不要!”
我陡然坐起,大口地喘着气,额上的汗如雨下,视野到处一片模糊。
“冰冰你怎样?”有人焦急地扑到我床边询问。
背后有人托住我,我大口地吸着氧气,像条濒死的鱼,半晌,我才握住她的手,“是梦对不对?”我的手抓得有些用力,因为指尖在抖,而我不愿意颤抖,我为何要颤抖?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胃里泛起阵阵恶心,我努力压制下去,抓着她又问一遍。
“对,是梦,你好好睡一觉。”她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说。
“是梦……”我忍不住呢喃,可是眼睛为什么流水?我无措地伸手摸到两颊上,指尖一片湿润。
她给我擦掉眼泪,“不要哭,睡一觉就好了。”
我怔忪地转过身握住她的手,“我要见他!”我说得非常坚决,眼神牢牢地盯着她。
她眼里的伤痛一过而逝,又勉强笑着安抚我,“你忘了吗?他在忙啊。”
我困惑地望着她,她一脸真诚地望着我颔首,“他很忙,你不是说要好好表现等他回来检验吗?”
对!我说过要好好实习,我现在怎么能干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呢!
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一边到处搜寻我的工作服,“今天我上班对不对?”
她面有难色地轻柔拉住我,安抚道:“今天是周三,你没班。”
周三?我记得那天早上明明是周一,那天早上,我要去病房给病人道歉,为我那晚的失误……
我猛地跌回床上,怔怔地坐着。
半晌,我张了张干燥的嘴唇,“我睡了多久?”
她按住我的手,力道有些大,透露出她的不安,“你太累了就该好好休息,没关系,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
“我睡了多久……”我固执地重申,双手忍不住攥紧了薄被,整个人紧绷成一张弓,一触即发。
“我睡了多久……”
过去了多久……我竟然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
眼泪跌在被面上,瞬息被吸吮干净。
眼里发酸发胀,心口说不出的滞闷,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紧张地抱住我的双肩,“冷静一点,慢慢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就这样,很好,吸气,呼气……”
我麻木地听着她的口令,吸气,呼气,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苏幕,我们的约定呢?
你如今在哪儿——
手臂上如针刺的一疼,朦胧间,我看见护士在我眼前晃过,我想挣扎,手臂却被人按住了,她们要做什么?我疲惫地努力维持清醒,却敌不过愈加沉重的大脑……
可是,梦里好累,能不能不做梦,能不能不睡觉……
我再次醒来,病房里没有别人。
我望着手臂上的针孔,还有那一块淤青,我将袖子放下来,现在才晚上八点,估计他们都以为我还在镇静剂的药效时长内,所以也就没人再来看着我了。
我推门出去,走道上静悄悄的,头顶是一排照明灯,散发着浅米色的光芒,倒不是很刺眼,又能起到照明的作用。
一路走过去,一个人都没遇到。
只是到了护士站附近才听到交谈的声音,我扶着墙望过去,她们正在看液晶屏上的新闻,春城,暴雨,满目疮痍……情况愈发糟糕艰难了。
我转身疾步往外走去,冷不丁地撞到一个人,我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绕开他就要继续往外走,我要去找他!
已经两天了!我必须要去找他!
“站住!”背后传来一声威喝,寂静的走道似乎都响起了回声。
我咬咬牙,未理,继续往前走,而且脚步越来越快。
“陈之冰!你再不站住!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咬破了嘴唇,僵硬地回过头,望着那张焦急的脸庞,我真想吼一声我本来就不是你陈明义的女儿!
可望着他眼角深深的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