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转着手中的杯盏,无视着身旁茱萸时不时抛过来的娇媚眼神,对孙氏道:“儿子这次落水后,近来总觉得有些许头疼,怕是要静养几日才好。”
孙氏一听这话,忙道:“说的是,那郎中也是这般说的。这几天你先什么都别想得,好好休息几日。”
叶榆点头道:“多谢母亲体谅。”
孙氏转过头跟身后几个桑榆居的丫鬟说道:“这几天都好好照顾着,若是有人来,便挡了回去,你们大公子要静养。”
丫鬟们纷纷应下,茱萸有些不悦,但也不敢多言。
陆问薇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叶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叶榆似乎是在躲避些什么,静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叶榆似有感应般偏过头去,正对上陆问薇的眼神,心头一跳忙转回头去。他之所以用休养的借口,不过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不曾完全准备好,至少此时的他还不太想接触这一大家子,他需要些时间。
孙氏看了眼陆问薇道:“你是榆儿正经过门的媳妇,虽说抄诵佛是好的,但最主要的是在身旁的好好伺候!两处住着算哪档子事?”对于陆问薇孙氏依旧是看不过眼,可再怎么说也是叶家的人了,如今儿子身子不适,这做媳妇的总得在一旁照顾。
陆问薇闻言道:“是,媳妇儿晓得。”
叶榆一听这话,忙摆手道:“不必不必,独自一人才安静,即是静养,便不用人在一旁伺候了。”
陆问薇含笑不答,孙氏见儿子执意一人,便也就由得他去。又好生唠叨一番,这才回她的祥乐居去。
陆问薇起身道:“夫君好生静养,妾身定会日日抄录经文,为夫君祈福。”
叶榆掩袖轻咳:“抄录经文也可,只肖注意适度。”说完他自己都有些微怔,他本不想多言。多言多失,他这种换了芯的人,最好还是少些言语为妙,况且他前身对这个妻子印象并不多,是从未曾有过这样的交流的。话说的微妙,却不是不知不觉从口所出。
陆问薇面色不改,似乎并非有半分疑惑,只是垂首一礼道:“妾身不打搅夫君休息,先告退了。”言罢边转身离去,叶榆不对劲,陆问薇在心底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告辞了叶榆后出了正屋的门,偶然瞥见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
“姑娘怎么了?”玉玦见陆问薇顿住脚步问道。
陆问薇向窗下渡步而去,微微俯下身子捡起飘落的一张宣纸。纸上用墨水涂抹了多遍,上面很是凌乱。偶有滴落的墨水团印,上面的笔记也歪歪扭扭,看起来落笔十分生涩。
“姑娘,这是?”玉玦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陆问薇手上的宣纸。
陆问薇看了会儿,勾唇一笑将宣纸重新丢回地上:“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走吧……”被涂抹凌乱的纸张从陆问薇指尖飘落,重新跌回了方才的位置,安安静静的躺着。
今夜月色撩人,恬静安谧。眼下已是九月末,天气褪去了燥热,到了夜里时常会起了凉风阵阵,吹得人倒是舒爽。
陆问薇手中持了一只暖玉磨制的玉觥,觥中盛了暗红色的葡萄酿。这仿古的玉觥造型十分精巧,杯腹椭圆,杯上有提梁,底有圈足,雕刻了兽头形盖,杯身有暗云纹。其材质为暖玉,捧在手心带着微微温润的暖意。这也是她的陪嫁物之一。
此玉觥极为珍贵,本为一对。对酌的玉觥,只有陆问薇用来独酌,却是可惜。
陆问薇微微晃了晃手腕,杯中的葡萄酒是从西域那边进贡的,暗红色的酒汁跟玉石的颜色相应,十分漂亮。
陆问薇看着天边的月,这样的夜色,适合安眠才对。
“姑娘,东西都取来了。”玉玦从屋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黑檀木的锦盒。
陆问薇从月色上移开目光,示意玉玦过来,指着黑檀木的锦盒问道:“都在里面吗?”
玉玦点头应下:“是,姑娘的嫁妆账目都在里头。”
陆问薇放下手中的玉觥,结果锦盒,锦盒上挂着一个精巧的金丝锁。陆问薇看了眼那锁头,将妆奁最下面的一个小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钥匙。
“姑娘怎么想起来清点嫁妆了?”玉玦有些疑惑。
陆问薇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一叠账目本和地契房契道:“闲着无事罢了。”
她的嫁妆极为丰厚,这是母亲从往为她置办的。所以出嫁之时继母是无权扣留半分。她是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嫁入的叶家,这一点便是叶家也挑不出半分来,当时她的嫁妆上摆放了二十块瓦,十五土柸。这也就是二十个庄院,十五顷良田。还有京都繁华地段的门面五处,至于那么零碎的奇珍异宝,首饰摆件等等更是多不胜数。
这份嫁妆是打她出生起,父亲母亲便为她积攒下来的。陆问薇看着锦盒有些出神,她取出一旁的账目簿,一页页仔细查兑起来。
今晚月色虽美,可不眠人倒不只是陆问薇一个。比起陆问薇此时的气定神闲,孟青瑶此时可以说是心如蚁噬。
明珠苑,正厢。
屋中布置华美,处处琳琅精致。上面悬着红绸,正堂之上还贴着大红的喜字。
屋中地上一室的陶瓷碎偏,镂花圆桌上的金丝绣蝶桌布此时颓然丢在地上。
“姑娘……”木槿怯怯开口唤道。
“出去!”孟青瑶厉声叫道。
木槿唬了一跳,慌忙一礼退出门去。
看着屋中不再有他人,孟青瑶狠狠的打翻书案上的白玉砚台,啪的一声砚台在地上碎裂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