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阳提着一手提着杨虹的行李,一手扯着杨虹的手臂,一步步的往家的方向走。
杨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倒不是害怕害羞,只是因为,自己被他在大街上用那种不要脸的方式威胁,自己惊悚未定,余波未平。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是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自己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抬头刚好看到天上的麻雀成群结队飞过,落在不同的树枝上,有一个啄了另外一个的羽毛,另一个看到鸟队飞了抖抖翅膀就追了上去,啄了一口自讨没趣的麻雀也跟了过去。
杨虹突然笑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为情所困的不只是人,流离失所的不止是人,人如此,鸟如此,恐怕这个世界上有点灵性和感情的物种都是如此蠹。
反过来想,人还不如鸟兽,起码人家能成群结队,而她只有自己。
“你笑什么?”江天阳扭头看她,杨虹摇摇头:“你就这么把我拉回家,不怕你家里人反对?髹”
江天阳愣了一下:“没有人反对。”
这个镇子很小,很快就到了江天阳家。
二层小楼,独门独院,外面看很大很漂亮。
江天阳打开门,扛着东西进去,杨虹打量着四周,院子里很干净,只不过门上屋檐上都搭着白布条。
白色对于中国人来说,象征着丧事,杨虹小心翼翼的站在院中央。有一棵葡萄树,本应枝繁叶茂的,可是就真没枯萎了。一片叶子也没有了。
江天阳把东西放在屋里之后从里面喊:“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杨虹走进去,看到客厅正中央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微微笑着非常慈祥。
杨虹看着照片上的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同时埋藏很久的记忆也被挖掘了出来。
这一男一女她见过,几年前,就是她们带着江天阳去山里写生的。
他们过世了!
杨虹惊诧的看向江天阳。
江天阳说:“去年去世的,溺水。”虽然他尽量说的平静,但是还是难以掩饰失去双亲的那种痛苦。
“去年?什么时候?”杨虹走过去,忍不住问。
一定不是去年夏天或之前,因为他不可能在父母去世的时候还那么吊儿郎当的对她。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消失的呢?
杨虹摇摇自己的下唇,不会是……
江天阳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杨虹,把头埋在她脖子里:“杨虹,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我爸妈死了,你爸妈也死了,咱们就只剩下彼此了。”
杨虹愣了好久,双手慢慢的抬起来,抱住江天阳。
有些事情,她好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似的,但是同时也觉得很迷惑。
究竟她跟夏小梦打架后,江天阳不来找她是因为夏小梦还是因为家人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唯一点她知道,她不恨江天阳,不怨江天阳了。
两个同等可怜的人更容易彼此靠近,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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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杨虹把房间上下都收拾了一遍,把许久没有动的灶台擦洗之后,找到米蒸了米饭,又让江天阳去买菜。
江天阳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白酒。
杨虹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酒的味道。
江天阳把酒放在桌子上说:“我想跟你喝一杯。”
我不会喝这句话杨虹没有说,炒了菜上了桌,她自己把酒打开倒了两盅:“不是要喝酒吗?喝吧。”
江天阳坐在杨虹的旁边,端起其中一杯,突然一饮而尽,把酒杯磕在桌子上,双眼灼灼:“杨虹,我要跟你道歉。”
杨虹没有吭声,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看他红红的眼睛里居然闪着泪花:“我当初接近你,真的是因为夏小梦。”
虽然之前有如此猜测,杨虹早就过了愤怒的时期,但是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杨虹心中还是难受,难受的像是被人当胸踢了一脚一样,闷气到不行。
江天阳看着杨虹的神色,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杨虹!我当时是……昏了头了!可视跟你相处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爱你……”
听着江天阳的话,杨虹抿着嘴,突然端起桌上另外一杯酒,学着江天阳的样子一饮而尽……
像是生嚼了一个辣椒一样,口腔咽喉火辣辣的难受,杨虹猛烈的咳嗽起来,江天阳赶紧起身给她拍背,还是不行,他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杨虹一咕噜全部喝完,咽喉的辛辣感觉还是没有消除。
“再喝点水。再喝点。”杨虹灌了两大杯水,见江天阳要倒第三杯,慌忙阻止:“不行了,我不喝了!我吃点饭可能就没事了。”
什么都没有吃灌一肚子水,不难受也难受了,现在本来就难受,不是更加难受吗?
江天阳赶紧把水杯放在一边说:“对对对!吃饭!”说着重新坐下,热络的给杨虹夹菜。
杨虹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画笔的样子曾经让他觉得非常的神圣一般的感觉。
童年,同学们谁能吃个鸡蛋都能在一群小伙伴们面前得以半天,更别说谁有了新文具,谁有了新衣服,谁有了新技能。那时候的崇拜是纯粹的,喜恶也是纯粹的。
不像是长大之后,爱恨交织,喜怒无常。
杨虹想起小时候,想起两个人短暂的交往,想起自己午夜梦回躲在床角对他的愤怒和恨。
再看看如今两个人居然可以这么同桌吃饭,自己甚至还住到了他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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