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睡得晚了身子疲惫,齐氏竟一夜安睡,连梦也未做一个。
待她醒了,发觉身子一侧已是空的了。令曦和张延远都起床了,她睡得太熟丝毫没有察觉。
目光一落,瞧见张延远正抱着二女儿低语什么,父女二人连表情都十分相像。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从真,你醒了。”张延远恰好看见齐氏在床上呆坐着,于是放下令曦,将她的衣裳给她递了过去。
“这些让下人做就行了。”齐氏立刻挂起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弄得张延远很是尴尬。
夫妻多年,消磨了情分,留下的大多是仇恨和尴尬了。
张令曦适时地趴到床头,奶声奶气地说,“娘,你看,是爹爹给令曦穿的衣服。娘亲不要怕爹爹不会做。”
显摆了一通之后,张令曦又一拉张延远的衣服,笑嘻嘻地说道,“爹爹快给娘亲穿,让娘亲看看爹爹比下人们做的还好。”
这个小丫头,还真把爹爹当下人使唤了。
被张令曦解了围,张延远从善如流地给齐氏整好了衣服。
新婚时,他日日都是这样体贴的。
“先用饭吧。一会儿去母亲那里请安。”不知是不是女儿在的缘故,张延远说话都温柔了几分。
“恩。”齐氏低着头,神色不明。
张延远讨好地给齐氏夹了她最爱吃的菜,张令曦也有样学样,讨好地给齐氏夹了一筷子。
虽没说什么话,气氛却好了许多。
张令晨过来给母亲请安,江嬷嬷偷偷将她拉到一边,告诉她老爷正在跟齐氏用饭。
张令晨讶然,她没想到两个人还能凑到一处儿用餐。前儿个不还刚吵了一架吗。
江嬷嬷感慨一声,“到底是夫妻,大小姐也不必太忧心。日子眼看就越过越好了。”大概是觉得有了盼头,她眉眼间的倦容一扫而空。
张令晨点点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问道“小妹也在?”
“恩。”江嬷嬷说道,“我看老爷未必不疼二小姐。只是前些日子,让外头那个牵着罢了。你看老爷现在回来,对太太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好。疼起二小姐来,几乎要比上大小姐了。”
江嬷嬷的心张令晨是知道的,可她也知道破镜难圆的道理,母亲又是那样坚毅不认输的性子,两个人能不能和好如初实在是未知数。不过既然父亲愿意回来,母亲也肯让步,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张令晨不想去打扰父亲和母亲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和谐,没有去请安而是悄悄退了出去,笑着往祖母那里去了。
再说齐氏这里,用了餐饭,同张延远一道去给老安人请安去了。
才不过一日,张延远就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二女儿一眼,如今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他实在是后悔得紧,二女儿令曦如此懂事如此依赖他,可他不曾尽过半分做父亲的责任。
只能日后好好疼爱她,以作补偿了。
张令曦本就赌他性子绵软,谁在他跟前儿说上几句什么,他就放在心上的。这样一看,果不其然。
齐氏心里是不甘的,见他做出一副悔改的样子,更是别扭不已。养外室的人是他,丢下女儿不管的人也是他,现在又要回来充什么好人。
可见张延远那副将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她便是想刺上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到底还有女儿在,有些事,只能忍了,认了。
大概嫁了人,这颗心就不是自己的了吧。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何曾忍让过什么,哪里受过一点委屈。她这才明白,原来她在家人眼中是珍宝,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草芥。
怎么没早些明白呢?
张令曦舒舒服服窝在张延远的怀里,可她却在偷偷观察齐氏的脸色。
齐氏一向身子不好,又要强,若是钻了牛角尖,只怕又得伤身。张令曦不得不时刻警醒着。
似乎是注意到张令曦的目光,齐氏勉强笑了一下。见张令曦还是盯着她看,她问道;“令晞怎么一直盯着娘看,难道娘脸上有花不成?”
“娘亲比花漂亮多了。”张令曦脱口而出。
齐氏捏捏她肉肉的小手,“你呀,跟谁学的油嘴滑舌。”
张令曦坏笑着看了看张延远,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跟爹爹学的。”
张延远一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可他也不记得自己没说过这话。
他心虚地看了齐氏一眼,暗自点头想道,齐氏确实比花漂亮多了。模样像是水仙,性子又像是松柏。
见张延远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齐氏冲他清浅一笑,笑容还没到达眼底,就无影无踪了。
纵使这般,张延远心中还是舒畅了些的。
齐氏这样低眉顺眼,算是又让了一步。
他们到了存惠堂的时候,晨姐儿已经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跟老安人玩笑打趣。
二嫂梁氏也坐在老安人下首,安安静静地听张令晨和老安人说话。
见张延远抱着小妹过来,张令晨赶紧冲父亲问安行礼。
令曦悄悄冲长姐眨眼睛,两个人心情都很不错。
张延远点了点头,令晨便笑着去挽母亲的胳膊,问道,“母亲今日身子好些没有。”
齐氏轻轻拍了拍令晨的手背,“我挺好的,你不必挂心。”
张延远和齐氏问了母亲安,梁氏冲他二人一点头算是问候了。
老安人见两人一同过来请安,高兴地很。
张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