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就像一个下水口,深不见底又‘贪婪’到没有底线。
陆衍看似平静的坐着,心思却早已飞出九天之外。没人知道,他此刻多么想离开长殿,去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做点什么。
身旁那只混沌兽,以及帝君口中那异常熟稔的水麒麟……
众仙在骚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虽然隐蔽,但是一些仙灵依旧会偷偷往长椅两旁看去。瑞兽不同于混沌兽,一凶一吉本不该相交,却如此突兀的出现,又那么的乖巧。
这种完全脱轨的事,就连活了上万年的仙灵,心中也会无端一跳。
远古上神的传说虽然很古老了,却并不代表传承和遗留下来的记忆就能被抹平。
能被帝君相邀同坐于尊位上的,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仅百来岁的少年吗?!
仙尊之位,没有无上的信仰和修为,区区仙灵谁又能承其之重。
可是,就算是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众仙也无开口之声。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明白,更何况,别人家的事情,与己何干?
看似平静的表面,谁又能明白他人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
又过了片刻,陆衍终究还是没忍住侧过了头,他看向帝君。
纤长的睫毛半磕着盖在金色的瞳孔前,遮挡了那双眸子里有些暗沉的神色,也让他人看不太清晰帝君此刻真正的表情。
看着只有个侧脸的帝君,陆衍却一次次的想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造物主,那么,像拥有帝君这样容貌的仙灵,究竟是多么的受造物主的喜爱,才会把他创造的如此之完美。
凌驾于所有仙灵之上的容貌,拥有无上的法力和独有的尊位,统领整个仙界四域之首的存在。帝君是这么的完美而无瑕疵,却又让人有种虚妄的错觉。
就好比,太过美好的东西,都太过虚假。
一个‘过’字,笼扩了太多太多本该让人称羡的事。
凡事过犹不及,以及,反常必为妖。
不怪陆衍如此多想,从他第一次进入灵境开始,到现在见识了整个仙界拥有封号的高修仙灵,就连其他三域的帝君,都不及帝君的十之一二。
就算帝君乃仙界四域之首,就算修仙者与天生仙灵都拥有无上的容貌和成正比的法力,但是,在帝君的身边,他们充其量也不过只是陪衬。
所以,当灵境中虚幻的那位貌似身份尊贵的男人,和仙界拥有尊位的帝君以及才诞生不久与他同岁的裔巽,这三人的联系,似乎已经可想而知了。
裔巽和帝君,究竟谁才是那个男人的转世?
亦或是,二者皆是?!
陆衍为这个无比大胆的猜测下了模糊的定论,却又不知如何去结论。
然后他推翻了这样的假设,毕竟,不管是裔巽还是帝君,神魂与五感皆属正常。他们拥有喜怒哀乐,并不像分魂转世后那般懵懂和存在缺陷。
那么,契机究竟在哪儿……
混沌兽再次出世,被当作‘长烬’的他,以及关系破裂的裔巽和帝君。
陆衍紧了紧捏在手心中的物什,对着帝君缓缓道:“师尊,可否允我暂且离席?”
“哦?何事。”帝君头也未回,依然半磕着眼睑,仿若即将陷入沉眠。
陆衍心中一跳,并不是因为帝君的问话,而是,他似乎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帝君此刻的状态并不太好。
心中闪过不忍,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坐久了,想出去随便走走,活动活动。”当人当久了,他虽然耐心很足,却抵不住如此长时间的端着架子坐于首位之上供人悄悄‘瞻仰’。
“嗯,去吧。”帝君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却又没有迷糊之感。
陆衍静静的看了他几分钟后,终是转身离开。
热闹的长殿内,有几抹视线饶有兴致的追随者陆衍离开的方向瞥了两眼,而帝君,却是在陆衍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时候,半瞌的双眸有一瞬间的睁开,复又轻轻闭上。
这次,帝君原本半敛的两只眼睛,真正的闭合在了一起。
身后,在众仙都没来得及察觉到的情况下,一凶兽一瑞兽起身轻轻甩了甩毛发,也消失在原地。
匆忙走至偏殿,陆衍又拐了几个长廊后,终是离长殿远了些许。
随手画了一个隔音结界后,陆衍终于把一直藏在衣袖中的右手举在了眼前。
一只惟妙惟肖的白玉纸鹤,身上泛着洁白而微弱光芒,说明了制造它的材质为玉石。
从小世界内取出那个用隽纸所做的纸鹤,一模一样的大小和形态,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猜测。
裔巽回来了,他就在这长殿之中。
微眯起双眼,陆衍想起,给他这只纸鹤的人,是东仙域的重曜仙君。而那个男人,竟是借着调|戏他的做戏姿态,把帝君的式神都瞒了过去。
几乎没有灵力波动的纸鹤,突然在陆衍的手中扇起了翅膀。
“小衍,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从纸鹤中传来的声音,是独属于裔巽的清亮温润。然而,也是这样熟悉的声音,却又让陆衍觉得有些不适。
清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温润中闪过了一抹寒凉。
陆衍微微愣神在裔巽的声音中,然后又哑然道:“礼物?什么礼物?”
是他此刻正拿在手中的纸鹤吗?陆衍疑惑了。
“呵呵。”裔巽轻笑着,却给了陆衍一种无端的毛骨悚然之感。
“生于浑沌的凶兽,和瑞泽天下的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