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初手上不敢染血的男孩,是十二岁的他。
到了十三岁,他已经能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人踹到奄奄一息。
再到十四岁,开始有人客客气气地称呼他一声“哥。”
他是孟青,眼下二十一岁。
社会底层摸爬打滚很多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脑海中许多破碎的画面浮现而出,又渐渐消失,慢慢地,成了一片白光,孟青闭着眼睛,身下的地毯太柔软,他差点昏睡过去。
“三哥。”
边上有人声音小小地唤了一声,孟青睁开眼睛来。
“小静怎么办?”邓南疆的女儿,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动,听着上面小静捶门吵闹,自然担心,有人下了楼小心发问。
“嫂子。”孟青一只手撑在身侧坐起身来,抬眸看向边上一众人,声音淡淡道,“叫小静姐也行。”
孟青站起身,低头在衣摆上拍了拍:“从今天开始,她是我的女人。”
“这……”边上一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眼看他转身,连忙齐齐应声道:“是。”
孟青没有再说话,抬手抹了唇角的血迹,步伐缓慢,却沉稳,一步一步,往楼上卧室而去。
“三哥。”守在门边的两个男人被吵得苦不堪言,连忙唤了一声。
“下去吧。”孟青朝两人说了一句,两个男人如释重负地抬步而去,他握着门把手静了一小会,推门而入。
小静已经穿了衣服,听着外面一直“砰砰”作响,着急地转圈。
眼见他进去,急忙凑上去,扯着他衣角道:“你们在外面打架吗?你有没有事?”
“没事。”孟青低头看她,笑了笑。
小静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衣服上,登时着急起来,道:“怎么有血?”
“没事。”孟青说着话,用目光温柔地将她爱抚,深深地注视,对上小静海水一般的眸子,他突然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唔!”小静被他紧紧禁锢着,十分难受,扭了一下身子。
“别动。”孟青吻着她脸颊,苍白到透明的一张脸汗水满布,声音低低道,“别动了,让我抱一会。”
他声音很轻,似乎克制着痛苦,小静伏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发现他的衣服都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她便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不说话了。
孟青抱了她一会,一只手探上去,捏着她下巴,俯身,动作温柔地顺着她的唇角亲吻起来。
小静被迫仰着头,神色茫然,又乖巧,回吻着他。
孟青口腔里有血迹,腥甜,小静亲吻着,便觉得不对,孟青猛地放开她,一只手撑着门,重重地咳嗽,吐出一口血,染红了他手背。
小静这才注意到他一只手,手背上蹭掉好些皮,底下的伤口渗出血迹,她登时慌乱起来,捧着他的手查看,孟青实在没什么力气,一只手揽着她,顺着门扇滑下去,靠着门,坐在地上。
“怎么了?”小静问他,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孟歌的情况应当也不好,可偏偏,她不敢问。
孟青看上去虚弱极了,面对着他,她怎么能问孟歌的情况。
邓南疆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知道,孟家兄弟,一向势如水火。
“别说话,抱着我。”孟青揽着她,要求道。
小静神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嗯”了一声,就地坐在他边上,将脸颊贴在他心口,轻轻地抱着他。
孟青觉得安慰,下巴抵在她肩头,轻柔地蹭了两下。
他闭上眼睛休息。
孟家内部状况不断,京城里,却一片风平浪静。
半个月一晃而过。
程思琪的生活也步入正轨,学习和拍摄两方面同时进行,只遗憾的是,乌童和楚滢双双休学一年,她在学校的日子就少了许多乐趣。
大二课程也多,为了拍摄,她将所有的选修课差不多压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课程占据了每周的星期一到星期四。
星期四下午便可以回家,后面三天用来拍戏。
充实而忙碌。
入了秋,又下过一场雨,校园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都有了黄叶,迎着傍晚的风,在夕阳下缓缓飘散,打着转落地。
安静,飘逸,颜色金黄,像暂时栖息在地面的大蝴蝶。
程思琪背着双肩包出校门,一路走一路看,心情不错,晚霞透过浓密的枝叶投射而下,为她漂亮的脸蛋笼了一层浅淡恬静的光。
宋望开车进了学校,停在路边等她,远远地,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一张笑脸。
心情倏然愉悦起来。
孟欢的事情以后,他不怎么放心程思琪单独出门,基本上,无论她拍戏、回家、还是上学,他都车接车送,事必躬亲。
就这样,还是不放心,期间,黑着脸看了一次心理医生。
得了个紧张过度的诊断。
想到心理医生,他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刚抑郁地在眉心按了按,车门响动,程思琪背着包坐上车来。
“累不累?”宋望侧身帮她取了包,眉眼含笑地问了一句。
“不累。”程思琪忍不住笑笑,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上个学能有多累,你是不是太紧张我了。”
是啊,紧张过度了……
宋望登时不想说话了,伸手揽着她,拥进怀里,垂眸玩着她手指。
赵青发动车子,直接回家。
程思琪窝在宋望怀里,略微想了想,笑着开口道:“秦叔叔搬到家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