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她上床,箭在弦上,却没有做,他是第一次,他并不愿意把第一次给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孩。
他觉得脏。
她看穿他心思,背对他小声道:“哥哥,我没病的,那些人每次都戴着套的。”
她分明不知廉耻,不到二十岁就经历丰富,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却好像非常委屈,被他伤害到。
那一夜,他终是要了她,她稚嫩娇弱,小兔儿一般在他怀里瑟缩流泪,委屈求饶,第二天早上醒来还犹带泪痕。
可是,也只有这一晚。
那之后的她还是我行我素,烟视媚行。
他气闷扭曲,在那之后,一次次扯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别人怀里扯到自己怀里,冷声发问:“她今晚归我,多少钱,翻倍给你。”
他用许多钱羞辱她,阴郁讥诮,每天夜里和她纠缠不休。
她沉默以对,在他身下化成水,软得不可思议。
他发了疯一般地爱上她,却每每用那些下流的词语中伤她,看见她流泪,他心里并不好受,却忍不住周而复始折磨她。
直到,他在疗养院无意中遇到她,看护说:“那孩子挺苦的。”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紧紧搂抱她,告诉她,自己再也不会欺负她。
他们相爱,纠缠、****不休。
也谈到梦想里的生活,他说:“一儿一女。”
她说:“重回学校,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像个正常人一样。”
他可怜的女孩,毕生的梦想,也就这么简单,他记得她说话时候的样子,在青城的青石板路上倒着走,微微歪头,一脸期待。
彼时,他们说好远离青城,找个世外桃源,带着妈妈弟弟,相守一生。
可到底哪里出了错?
宋望怔怔地想着,一颗心都痛不可遏,他看着画面里的自己一次次奔波在青城的大街小巷,他几乎见过了和她有牵扯的每一个男人。
所有人……
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漂浮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幕幕场景。
目瞪口呆,大脑几乎爆炸。
他看见他辱骂责怪她,羞辱她,看她离开青城。
可他那么那么想念她,又忍不住去京城找她,彼时,她刚有些名气,他欣慰不已,由衷的为她高兴。
他看见了那个坐在窗户边的自己,只有一条胳膊,面色沉深如海,火车轰隆驶过,将他带走。
带到京城,又带回青城。
他见她一面,看到她有其他男人,是孟歌。
宋望的思绪在这里中断,哀伤心疼排山倒海而来,他看到回到青城的自己,好像行尸走肉。
终于失去她,他分明是高兴的,整个人却魂不守舍,日复一日,好像死了一般。
他自电视里再看到程思琪,看到她将所有伤疤揭出来,给所有人看,看到她对着观众席深深鞠躬,看到她说出那一句“见过了你,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更好的男人。”
她在全国观众眼前忏悔表白。
她回青城,他去京城,知道消息再焦急返回,他们重逢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她的腰那么软,虚弱地要折断。
他们拥抱接吻,颠簸分离五六年,终于在一起,去了那样美丽寂静的清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夜相伴,怎么纠缠都不够。
他看见了他们的孩子,那么小那么软,蜷在他臂弯里,小脸恬静。
孩子……
原来他们都已经有过孩子,他记得程思琪睡梦里唤过的那个名字“予安”,他看着那孩子在床上爬来爬去,咯咯笑,又看见那孩子蹒跚学步,摇摇晃晃,看见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爸”、“爸爸”,他记得程思琪为那个生气好久,故意不理他。
他乐得不行,笑容在嘴边合不拢,他指着程思琪给他看,一边又一遍教他:“妈、妈妈。”
他终于看到了那样一场地震,他看到自己扑向她抱着她,护着她砸落在地,看见石板房梁尽数坍塌,将他们掩埋。
死了吗?
他应当是死过一次的人,可事实上他没死。
他没有看到她平安无事,没有看到他们的予安平安无事,他怎么可能走,他没有走,灵魂飘荡在清宁上空,黑暗混沌,风雨大作。
他的灵魂****被暴雨侵袭肆虐,他固执地守在清宁小学上方不肯走。
和风声一起呜咽。
他看到了邵正泽,他的妻子是邵老爷子指给他的那女孩,他深入震中,沉默地徒劳地救援。
他跟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看见了他们的予安。
真好,他脸蛋红红地睡在徐伊人的助理怀中,安静乖巧,小脸肉嘟嘟,粉嫩嫩,他想接过他抱抱他,想贴上去亲亲他。
他一次次从那些人身体里穿过去,踉跄着跪倒在废墟里,依旧没能摸到他的孩子。
他忧心不已,焦急地等着程思琪。
予安没事,她定能好好地拉扯他长大成人,会不会辛苦,那傻子肯定会辛苦,他已经叮嘱她忘了他了,那傻女人能不能做到。
她看起来坚强,其实最是脆弱,喜欢在自己怀里掉眼泪,每天晚上都缠着他抱着他睡觉,都会因为孩子和他吃醋,又爱撒娇,眼下没有他了,她到底要怎么办。
他不敢想。
他的灵魂游荡在清宁县城,就和此刻灵魂漂浮着一模一样。
他看见了自己和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