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不是天黑,也不是瞎了,是眼睛上被蒙着一块厚厚的黑布。她被绑在柱子上,五花大绑,动动手指都很艰难,就更别提逃跑了。
连翘头一回饿得头昏眼花,想想以前每天躺在马车上假装饥饿喊着要吃东西的情形,才觉得,被许怀泽宠着有多幸福。
黑布太厚,遮得太严实,连翘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只能凭着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知到微凉的空气,猜测不是清晨就是傍晚。
身边的人似乎很忙碌,尽管没人说话,连翘还是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来来往往,好像在搬东西。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连翘本想叫两声贤王的,想想他位高权重的,怎么可能随叫随到,只好胡乱喊了两声。
有脚步停下来,听上去是搬了重东西,脚步比别人更沉些。
“你们要摆宴席吗?”饥饿中,嗅觉变得极度敏感,一阵风吹过,连翘很快就闻到了饭菜香味,鼻翼轻微抽动两下,所有菜式她都如数家珍地报了出来,“烤全羊,荠菜羹,小葱豆腐……还有羊杂汤,碎肉泥,河鱼杂烩……呜呜呜,我饿了。”
咣当一声,有人砸了盘子。
连翘还听到几声细小的议论。
“她能看见吗?怎么把桌上的菜都报出来了?”
“不可能,我蒙了十屋黑色纱布,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怎么可能看见。”
“难道是闻出来的?”
“也许吧,听说她是个女神探,破了不少奇案,必定有过人之处。或许鼻子特别灵吧。”
说话的是两个奴婢,她们在远处偷偷议论,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站在上风口,连翘也不可能听到这么细小的声音。
连翘皱眉,怪不得什么都看不到,蒙了十层纱布,只怕整个脑袋都是黑色布条。
“听说,前日贤王在她那里没讨到便宜呢。”说话的是另一个女人,很八卦。
前日!连翘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以为自己至多昏迷了一、两个时辰而已,现在看来她至少有一天一夜不醒人事。
连翘试着动了一下僵硬浮肿的手指,粗略计算了一下,她应该被绑了三个时辰。如此一算,她已经被抓来两天了。
今天必须服用暖心丸,否则,尸毒反噬,再多暖心丸怕是都难治好她了。
“你别太好奇了,贤王有令,谁也不许碰她,也不能跟她说话。她身上有尸毒,你就当她是瘟疫,躲远些。”是个男声,连翘猜想他应该是个侍卫,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有侍卫,有奴婢,又摆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这不是鸿门宴,又会是什么?!
连翘正思考着,突然发觉这里寂静得可怕。凝重的气氛提醒她,贤王来了。
“今天很乖。”贤王走到她面前,捏了她的小脸蛋一下,白皙的脸上,立刻留下两个手指印。
贤王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尸毒这般厉害,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的脸就淤青了。听说画尘离求了皇上,才逼得南宫家拿暖心丸救你,隔一日吃一粒,算算日子,今天你再不吃药,怕是凶多吉少。”
尸毒缠身,除了毒,还破坏了血液循环。
连翘除了瘦弱之外,血气不旺,体虚气弱,轻微的磕碰都会产生大块青紫。这都是尸毒的附作用。
连翘看不到自己的脸,可她能想像到,脸上的两个手指印会有多明显,多难看。
贤王自顾自的乐呵了一阵子后,便坐在院子里,大块朵颐。
连翘被绑得太久,手脚麻木,血液像凝固了似的,根本不流动。再绑下去,就算尸毒不发作,她的手脚也会因为捆绑过紧而坏死。
“贤王好雅兴,一个人吃不寂寞?”就在连翘意识逐渐模糊再次陷入昏迷之时,画尘离灿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猛然间连翘来了精神,她费力地抬起头,四处寻找声源。
画尘离远远地看见她,衣着单薄地被绑在门廊柱子上,绑她的麻绳比她的手腕还细,纤细的脖子上也缠绕了几圈,白嫩的皮肤磨破了,殷红的血如剧毒罂粟,朵朵绽放。
画尘离快速瞥了一眼之后,立刻恢复了平常逛青楼的模样。他哈哈大笑着坐在贤王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美美地独饮着。
许怀泽、阿刺、阿不和赛牡丹鱼贯而入,画尘离没有隐藏实力,江南最得力的不良人,他全带来了。
很快,院子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与渐渐暗沉的天色融为一体。
“贤王请我们吃烤羊,大伙都动手吧,别辜负了贤王的一番心意。”画尘离漫不经心地交待着,示意他们只管吃,别总盯着连翘看。
除非眼睛能射箭冒火,否则看着连翘也没用。
许怀泽哪有心思吃东西,他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找到的小师妹,此刻被绑在柱子上。她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苍白的小脸上,逐渐泛白的两个手指印,仿佛鞭子在他狠狠抽着他的心。
“快放了我师妹。”连翘何曾吃过这种苦头,许怀泽又怎么容许他人如此待她。
“哎哟,我的心好痛!”贤王阴阳怪气地捂着胸口假装心疼地嘲笑许怀泽,“我的小师妹怎么会被绑在柱子上,绑得这么紧,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哦。”
许怀泽握紧拳头,刚想上前动武,只听到唰唰两声,贤王的侍卫全部拨刀相向。
他们拨刀,不良人也拨刀,院子里少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