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老太太在内室中听说同道中的朋友都来了,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只是听闻李云峰没来,心里又未免失落。
“太奶奶,云峰叔叔现在有重要的事,所以来不了,他特意让永行大师过来替他向您问安呢。”申灵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这原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可是申家老太太听了,心里却更是不安,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着窗外那颗古老的梧桐树,喃喃自语着:“云峰有大事来不了?怕是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吧?”
*
陆帆的遗体在家里停灵三天才出殡,出殡的那天,申家上下一片悲声,从申家大宅门口到墓地,厚厚的纸钱撒了满满一路。
申灵一手牵着鹏鹏,一手扶着太奶奶,站在在门口看着送葬的队伍慢慢远去。眼前纸钱飞舞,人声远去,仿佛把这都市深处,孤零零的申家大宅隔成了孤岛。
也许明日这里依然热闹,只是这热闹的一大家子人,永远少了一个。
葬礼结束,宾客纷纷散去,申之茂带着家人返回了申家大宅。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老太太和鹏鹏一老一小已经睡着了,申灵神思恍惚地守在他们身边。听到楼下有人声传来,她急忙迎了下去,扑到母亲怀里,默默流泪。
因为伯父担心老太太的身体,所以这两天她一直陪着太奶奶;为了宽老人家的心,她也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可是姑姑姑父跟她一起住在申家大宅里面,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姑父死了,还是这么惨烈的死法。让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公孙延明和夫人得了公孙景的指示,也在这里陪着申家的人:毕竟申灵是他们家未来的儿媳,两家也算姻亲,又同属刑家,如今申家有事,他们自然是要做一个姿态的。
他们看着申灵哭得这么伤心,想到儿子还独自在京城。时时刻刻也处在危险之中。也有些鼻酸。
夜幕悄悄降临,门外却传来了一丝骚动,只听得门口的侍卫惊讶地说道:“司晨统领。你怎么回来了?”
公孙延明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惊!司晨前几日刚刚奉命去驻守灯塔,他赶回匆匆,莫非是海上又出事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申之茂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也是一惊:“司晨,你这是怎么了?”
申灵站起来,盯着眼前的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伯父。他不是司晨……他是司夜!”司晨和司夜也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从小跟随在景和焱身边;司晨沉稳温和,而司夜则果决刚烈。他们只是长得一样,平日的神态举止都不一样。所以她是不会把他们弄混的。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申灵是不会认错人的!她能这么肯定地说这个人是司夜,那么这个人就是司夜无疑。但是司夜不是已经在三年前跟着公孙焱一起葬身大海了吗?他怎么还会回来?
“大小姐说得没错,我就是司夜!”司夜的身体站得笔直,有些艰难地走到申之茂面前,大声说道:“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但是属下此次回来有要事相告,请执掌容属下说完……最后的话!”
申之茂看着他的眼神,再看看他染满鲜血的衣衫,心里已然明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打断他,否则他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于是温声说道:“你说吧。”
“三年前,属下跟随二少爷出逃,为了帮二少爷引开追兵,属下乘着快艇跟二少爷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所以二少爷血祭血魔,而属下则侥幸逃得一命。属下自知犯了大罪,无颜再回刑家,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海上漂流,一边隐姓埋名躲避着刑家的追兵,一边在海上寻找二少爷的踪迹。前几日,属下路过一个渔村的时候,遇到了陆统领和邓永泰的船队;他们的船队行驶到大海深处的时候,海上起了大雾,接着起了风浪。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便乘着小艇尾随而至,没想到刚到船上,就看到邓永泰,邓永泰他趁陆统领不备,一剑杀死了陆统领!属下匆忙跳上船,想救下陆统领,无奈属下灵力低微,不是他的对手,也被他一剑刺穿了心脏!”他说着撕开胸前的衣襟,只见他的干枯胸口上赫然现出一个长长的伤疤,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心脏却被齐刷刷地割成两半,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申之茂看到那剑伤,一眼看出是邓家的剑法,他心里顿时又惊又怒,颤抖着声音说道:“果然是邓永泰!居然是邓永泰!”
陆帆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他身上的裂口纵横交错,即使生前受过剑伤,也因为血肉无存而被掩饰过去。他没想到邓永泰居然如此厉害,连他的眼睛都骗过了!
司夜说完了话,身体晃了几晃,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慢慢地流下两行血泪。
“当年公孙焱血祭血魔,将功抵过,我已经恕了他的罪;今日你跋涉千里回来报信,也将功抵过,我也恕了你的罪,准你回刑家厚葬。”申之茂说着右手一挥,把七枚锁魂钉从司夜的身体里拔出!锁魂钉一离体,司夜的身体立刻轰然倒地,接着尸体迅速腐烂,化成一堆白骨。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申之茂就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他之所以能说能动,行动与常人无异,则是用了刑家的一门锁魂之术:死者在临死之前施展许下誓愿,待魂魄离体之时用七枚锁魂钉把魂魄定回尸身之上,这样魂魄虽因重伤无法入体,但是他最后的残念会驱动身体一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