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临。”皇上笑了下, 似乎要说什么, 而陈聿修打断了他。
“陛下是想说她女子之身, 罪孽深重, 随便一个由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是么?”他膝行几步, 俊雅的脸上青筋跳了跳, 难忍讽色。“可陛下您看着她从京兆尹一路升迁, 军中之官越做越大,却从不动声色,为什么。不过是用来挟制我罢了。”
“砰”地一声巨响, 皇上径直掀翻了案上的镇纸。镇纸擦着陈聿修的耳边呼啸落地,他却眼都不眨,笑得十分悠闲:“可陛下没想到, 阿临竟是这般不好控制的人物。她可以做到的事情, 超出了陛下的想象。陛下无法控制她,亦不能动我, 唯一能动的……只有玉锵。”
“玉锵……”皇上抽搐着唇角, “是我的嫡皇孙!”
“谁知道呢?镇国侯独独拜托郭临救下此人, 息知详情的都死光了。陛下竟也丝毫不疑。”
“你——咳咳……”
皇上一口气没喘过来, 咳嗽得脸涨得通红。白子毓上前扶住皇上, 蹙眉看陈聿修一眼。
“陈聿修,你咄咄逼人又是何苦。横竖如今你携玉锵逃跑已然失败, 不若好好与陛下商讨,求个满意之法。我既已随侍陛下身边, 你我都是聪明人, 定能解开君臣此结。”
陈聿修微微垂眸。白子毓何时站到皇上那边,他已猜出了大概。人各有志,世事无奈。何况,若说原本他还有多般猜疑,此刻却也放下了。白子毓方才一番话,至少折了他到如今的大半心血。
皇上何等偏执高傲,玉锵不过占了个“嫡”,他便狠心毁掉自己精心培育数年的太孙。如今纵使病痛缠身,又怎容与臣下间有“商讨”二字。
但至少,在形势上,让他抢先一步。陈聿修朝白子毓看了一眼,大恩如斯,二人一目皆了然彼意,
陈聿修正欲开口,却听皇上沙哑着嗓子,咯咯地笑起来。二人登时大惊。
伴君数年,从未听过皇上笑得如此癫狂。
“哈哈哈哈……朕,控制不了郭临?”皇上一把推开白子毓的手,一步踩着一步颤抖着走下台阶。一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陈聿修,“不错,她武功高,人不算多聪明,却胜在谨慎果断。朕的儿子、孙子,都栽在她手里。好不容易找回的嫡孙,视她如父如母,无论朕待他多好,就是比不过一个郭临!”
紫宸殿一片死寂,陈聿修看着皇上,眼睛越睁越大。心底忍不住浮起一丝寒意。
“可那又怎样?哈哈……咳咳咳那又怎样!”皇上揪起陈聿修的衣襟,沉重喘息,目光如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陈聿修,白子毓,你们再也见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