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儿子冷待了,白莲花倒是不愁。

作为自小在山野长大的人,白莲花十八岁之前几乎每天都与qín_shòu为伍,可谓深谙qín_shòu之道,尤其了解羽族的习性。搞定一个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的臭小子,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叫他摸不准的是严厉的态度。

照说,严厉该对龙君的恶行暴跳如雷,立马就去找人拼命,拦都拦不住。可她却出奇的平静,甚至连一句愤慨之语都没有。

回头想,之前与严厉动手那个“龙君”多半是西海龙王假扮,饮醉不朝帝尊的龙君定也是他无疑。西海龙王纵是把横波之死怪在严厉头上,也不至因为愤恨而修为大涨,若非龙君事前指点,他岂能与严厉匹敌?

龙君而今深谙严厉一切,严厉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严厉却不是个忍气吞声、畏首畏尾的性子,平静以对多半不是为此。白莲花无奈的是,他眼下魂魄不全,无法使用读心术。然而越不清楚严厉的心绪,他便越是怀疑,她是打好了什么主意。

她端住不说,他也便不急着问。

霄霜和明亮一起回山时,白莲花正在桌前推演什么,睡了一觉,他的心思活络多了,五感也稍见恢复。严厉在床上打坐,灵犀玩闹累了,终于肯睡在她膝上。

爷孙俩带回的消息让严厉夫妻都松了口气。

明亮离开大荒山时凝极法力,在山中放了把焦金砾石的大火。

这本是泄愤之举,孰料他刚跟着严厉离山,回头一看,发现大荒山那边火光冲天,外围却有云水之气迅速汇聚,似是有山雨来袭。

断然这不是巧合!

明亮只当自己歪打正着,把妖帝困在了山中,妖帝召来雨云解大火之困,遂不顾知会严厉,掉头就赶回大荒山。

雨云已然汇聚,驱散须费力气。明亮不欲硬碰,就近找个隐蔽之地,以穹光镜监看山中。大雨很快浇熄山火,可他等了半天也没发现妖帝逃离的迹象,正按捺不住性子,霄霜大摇大摆而来。

明亮现身上前,急着追问白莲花的状况。

霄霜心如明镜,却长叹口气道:“你爷爷我也着实无计可施,只好等日后慢慢给他聚魂。”

明亮一听大失所望,不禁愤恨道:“祖父快教教孙儿,如何杀了那个妖孽,给爹爹报仇!”

“孙儿不必急躁。”霄霜摸着下巴道:“那妖孽狡猾异常,至今还不离山,定是防你母子是假意离山,在暗处伺机偷袭他。他仗着有孔雀一族的变身术,便当藏匿多久我们也耐他不何。我这里却有一个妙法,一旦施展,方圆十里之内,不论是何人,也不论这人使得是何等高明的隐身术、变身术,都能将其破解。”

“届时那妖孽无所遁形,报仇便好办多了。”

明亮催霄霜快些动手。霄霜却对他坦言妖帝身份之秘。

“你爹不幸身亡,后事也须考虑周全。南无这两年虽碍于桑寒之谏言,没能让仙妖两界关系更加融洽,却对妖界众生管束甚严,绝少再跟仙界寻衅,忽然做出如此反常之事,其中只怕另有内情,须查明白再做定论。”

明亮回头细想,也觉他跟严厉进洞时,所见情景有几点反常。

“祖父的意思是,他是遭人利用?”

“确切的说,我怀疑他是受人控制。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是他这两年分丨身二用,身份之秘终被桑寒窥探到。桑寒试图让他做回从前的妖帝,于是趁其不备,以镇魂术胁迫他,做出不可挽救之事。”

“依桑寒那点修为,竟能算计他?竟能镇得住他的魂?”

“是人皆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你母亲。桑寒既擅狐媚之术,又擅伪作,若他在今日假借你母亲之身行事,自然就好办多了。”

“……祖父言之有理。”

“究竟如何,待我们找到他,一问便知。”说完霄霜捏着诀酝酿片刻,又伸胳膊踢腿,装模作样比划了一番。

明亮盯紧穹光镜中景象,拉开架势,擎等着往山中突袭,孰料霄霜忽然换了个诀,化出一重结界之后收功站定,以密语对他坦言龙君之恶行。

霄霜哪里会什么破解孔雀一族变身术的功夫?虚张声势是因他怀疑,龙君多半正匿在附近,唯有施计让龙君退避三舍,隔绝于大荒山外,才便于他行后事。

明亮这才知道白莲花还活着,一切变故都是龙君的阴谋。

“照此看来,是龙君凝起雨云,故意引孙儿回来?”

“正是。”

“那厮这是何意!”

“多半是他暂且还不想要南无死。引你或是你母亲回来,无非是对你爹的话将信将疑,以为南无之魂确有可能已被凌柯吞噬,而今的妖帝果然就是凌柯。他要利用你母子的仇恨之心,逼迫‘凌柯’与他联手。”

“祖父怎么就确定,他还不想要少君死?”

“凌柯那小子所得的古卷,乃是当年人魔临死之时遗落在溟河黑水。我当年与人魔略有交情,深知她的本事。那古卷上载有一门秘术,可在瞬间废去几成修为,破解一切禁制之术。”

“先前少君从我母亲手下逃脱,正因使了这门功夫?”

“别无他解。”

“可他既会此术,缘何不早些使用?早早脱身,也不至让我母亲误会,白白受那么重的伤。”

“傻孩子,龙君既然设局,自然要看到结果,他必然匿在一旁监看,南无绝无走脱之机。”

“眼下看来,少君却是已经走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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