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说时间会治愈伤痛。
可是从来没有人能断言:那伤痛造成的伤疤,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从没有人。
对于克伦格群山中的野兽来说,四年春去秋来的时光变迁足以让他们习惯这片人迹罕至的山岭中多了一个智慧比狐狸狡猾,速度比豹子迅猛,猎杀比灰熊干脆的邻居。当然,他们也习惯了森林之中时不时绽放出类似法师点燃的烟花一样的光芒——再看着那支不知来自何处的箭将烟花射穿。
时值秋季,克伦格森林里的松鼠正在囤积坚果用来过冬,当它心满意足的捧着一个坚果坐在自己的小洞口的时候,一只拥有竖瞳的金色眼睛突然间出现在了洞口,“吱吱吱!!!!!!!!!!”松鼠被吓得浑身的毛都倒竖了起来,迅速丢下坚果往洞的更深处钻去。
一只手抓住了它丢出来的坚果,卡莉法一脚踩着树干一只手则抓住比较粗的树枝,哈哈大笑着抛了抛手上的坚果——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吓刚才那个小家伙的。突然一簇火光自东南方向闪现,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她已经踩着树干一个转身将手上的坚果搭在弓上当作箭支射了出去,随即头也不回的利用转身的力道将从大腿处用皮带绑在腿上的刀鞘中拔出一把匕首掷出,射穿了另一簇火焰,匕首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发出“嘟”的一声,让人担心的狠狠颤了几下。
“做的不错。”
“老师。”卡莉法几个纵越从树上灵巧的跳下来,落到她的老师身边,打开腰间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根眼罩,将它绑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以亚麻布条遮住双目的年老伊芙琳纳瑞微笑着将脸转向卡莉法的方向,“你得赔那只松鼠十个坚果。”这样说着,一只灰色的,毛茸茸小家伙从她的身后爬到她的肩膀上,冲着卡莉法呲牙并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卡莉法吐了吐舌头,“嗖”的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拉弓上弦,那支离弦之箭如同一道逆行的流行一样刺入茂密的橡树树冠,过了一会,四五颗橡子从天而降,差点砸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一头。
“淘气。”梵恩雅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女孩——她已经在这里四年了,比起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愿意笑了。
这是个不错的进步,至少是时间在她的伤痛上起了作用的证明——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教她的时候,她是个脚踩在干燥的溪谷的石头上会打滑然后一头栽进溪水里的孩子,如今却自由的穿梭在林中。
她从未告诉过这个孩子自己叫什么,只是让她称呼自己为“伊芙琳纳瑞”或者直接叫她老师,那孩子选择了后者。
她将手放在卡莉法的额头上,用那柔和的声音轻语道,“我的孩子,你的眼睛还疼吗?”——自从按上了红龙的左眼,卡莉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左眼无来由的疼痛这样的情况——即使那眼睛已经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她依旧会疼痛。
对于卡莉法来说,这种疼痛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过去。
梵恩雅叹息了一口气,这孩子的心里,依旧满是愤怒,若是她的剑饮不到野狼的血,她心中那一簇愤怒的火焰永远都跳动,撩拨着她的恨意。
梵恩雅很喜欢这个孩子,比她以前抚养过的孩子都要喜欢的多。
她花了大概有两年,才让这个孩子相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和她的善良与救助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好多了,免于堕入冷酷无情,不知感恩的境地。
梵恩雅看着一边用坚果逗松鼠的卡莉法,后者长长的伸出小爪子,也没有办法从她那灵活的手指间将橡子夺走,气得“吱吱吱”直叫唤。
她让那孩子至少保留了善良的天性。
但是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很多。
“你打算走吗?”她用她的牧师杖敲了敲地面,卡莉法站起来,整理了身上的兽皮猎装一下,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四年前刚刚开始学习的时候,老师就曾经教导过她,因为她的左眼不能现于人前,所以她必须当作她的左眼是看不见的——虽然对于她来说,那只眼睛对她的视物没有任何障碍,她也知道自己确实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长了一只龙的眼睛。
所以按照老师的要求,她的耳朵必须比丛林狼更灵敏,右眼必须比山鹰更锐利,身手必须比豹子还要敏捷。
这是她四年来必须学,也唯一磨练的东西。
她的猎杀一次比一次更成功,出手也一次比一次利落——只是伊芙琳纳瑞要求她学会怜悯和感恩,出手必须以最干脆最迅速的,尽量减少痛苦的方式杀死猎物——感恩于死在她手上,为她提供食物的林中野兽,溪中游鱼,一草一木,她皆需要为他们去往塔尔盖亚的灵魂祈祷,而后她才能享用她的猎物。
梵恩雅沉默着,举起手上的牧师杖,向远处指了指,“顺着手杖所指的方向而去吧,从哪里穿行三天三夜,你可以到达你开始的地方。”然后在牧师杖再次敲打在地面的时候,她消失在了原地,像是从未出现过。
卡莉法站了起来,将手握拳放在了胸口正中央,微微躬身——这是老师教给她的,简单的祈祷,意思是,“伊芙庇佑”。
她回到这四年来一直居住的洞窟,换上了另一身猎装,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武器,背后的箭袋,箭,弓,猎刀,匕首——她还缺一样东西,需要去取出来。
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