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烦。
真的好烦。
真的烦死了一样的烦。
卡莉法把自己的头发抓的一团糟,顶着被连续三天吵得睡不着而留下的黑眼圈爬起来,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说热爱艺术是件好事但是让她这样一直听简直受不了——确切来说是强迫她一直听吧。
那个据说是在自己脚底下的老龙,嗯,她当然知道他是条老龙,而且还是条上了年纪喋喋不休的老龙,一直用那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在她的脑子里面唱着古怪的曲调。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在离开南方线之前她就会因为睡眠不足而过劳死掉。
捂上耳朵都没有用。
这样下去她绝对会疯的。
“你看上去睡的不太好。”克莱夫看着低着头一脸无精打采的独眼女孩,之前被树妖袭击的时候他一度不怎么想带她了。
卡莉法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克莱夫听见这女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现在折返回去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的。”大不了她接下来的路自己一个人走。
老头嗤笑一声,“别闹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斗,“没有把头会把自己带的人丢在半路然后自己回去,这是耻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是的。”他轻声喃语道,“耻辱。”
卡莉法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只能瞟了他一眼,然后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蜷缩在一边。
然后那恼人的歌声又来了。
她用力在嘴唇上面咬了一下,弄破了一个小口,顿时嘴里都是咸腥味。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很想暴揍那个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唱歌的老龙一顿。
卡莉法并不知道怎么能让对方听到自己的抱怨,所以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几乎没有止境的骚扰。
然而这种被骚扰的感觉甚至都不能对一边的克莱夫说,要是说出来的话绝对会被当成是疯子吧。
然而这一次,那只兴致勃勃的老龙没有唱多久就停下了,像是终于察觉到了卡莉法那烦躁到恨不得挖地洞下去揍他的心情一样,他只是浅哼了几声,就没在继续骚扰她了。
谢天谢地。
终于能让她睡个好觉了,在终于能睡着之前,卡莉法这样想到。
而在那幽深的地下的神之牢狱中,手上带着锁链的肤色苍白,骚扰了卡莉法将近三天没能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老龙终于将手指从黎神的琴上移开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想起自己刚刚被瑞斯迪亚投入地下时候的事情——那些岁月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试图想起来被关入地下神牢之前他到底做了些什么,遗憾的是那实在是过去太久了,以至于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众神惩罚他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想到这里,老龙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是的,他以前并不喜欢音乐的,甚至觉得黎神那个家伙实在是娘娘腔。
他将手指放在琴弦上轻轻的抚摸着。
被瑞斯迪亚撕去双翼,投入神牢之前,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也就只有这把属于黎神的琴了,他不知道那家伙是故意的还只是一时产生了同情,反正他一开始用力地用这把琴去砸那些闪烁着荧光的矿石。
指甲抓出鲜血也没有人回应,震天的龙吼让任何生物都不敢踏足这片土地。
然而那是开头一两百……还是一两千来着?——反正就是开头那些时间,他所做的事情只是怒吼,用力的试图将黎琴砸坏。
然而不愧是黎神使用的琴,不管他怎么砸,那东西依旧完好无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在无穷无尽的幽暗岁月里,在只有他和这把琴的岁月里,他已经忘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弹唱了,然而在他终于似乎找到了一点除了睡觉挠墙和怒吼之外的兴趣之后,他又体会到了另外一种痛苦。
歌者没有听众的痛苦。
他不喜爱,后来不得不喜爱,最后也变成了真的喜爱,可当他喜爱的时候,这喜悦却无人分享。
他苦笑着揉了揉眼睛。
——多久了?
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关在这里多久了。
暴躁的脾气也被摸得荡然无存。
虽然不知道现在在自己头顶上那个孩子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能确定她并不是龙,他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到底为什么自己一个同类都没有遇见——也已经懒得去追究为什么没有遇见,他已经觉得这些事情都无所谓了。
手指在黎琴的弦上拨弄出一个音符,黑暗中的光芒突然大盛,他扭过头去用手臂挡着眼睛才免于被那光芒刺瞎的命运。
“这可真是稀客。”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龙王修达,很久不见了。”
“别叫我那个称呼了,”修达笑着摇了摇头,然而闭着眼睛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他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禁锢的太久了,骤然接受这样的强光简直比受刑还要痛苦,“你倒是别来无恙,瑞斯迪亚。”
女神收敛了身上的光辉,她手持利剑表情庄严,身上穿着甲胄,俨然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公正与战争的女神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美貌却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芙洛达玲娜觉得我应该来看看你,所以我就来了。”
“啊,是吗?那真是谢谢了。”如果是以往的话,听到这样的说话方式,修达大概已经拍案而起怒吼着张开翅膀把这么说话的人掀翻在地了,而如今被锁住手脚,连脖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