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善保家的张口要说什么,邢夫人轻笑一声,抢在前面说道:“行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只是我不需要借这件事来向我们的琏二奶奶展示我这个婆母的威严。何况,在我们琏二奶奶眼里,我这个婆婆有没有威严还两说呢。她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人家眼里没有我这个婆母,我也懒着管她这个破事。今后他们屋里的事,我们这边只管看着就是,少掺和进去。”
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拿定了主意,并且为贾琏和王熙凤屋里的事情做了注脚,从她的态度中看出,是劝转不来的,当下也不多说,改向邢夫人提起她带来的另一个消息:“太太,我接了我家大小子传来的信,说是三姑奶奶病了,因此去了一趟邢宅探望三姑奶奶……”
邢夫人的手一顿,手中的花剪差点将完好的花枝给剪下来,她放下手下的剪刀,来到放在屋角的脸架,锦屏她们早已经准备好装满清水的脸盆和巾帕放在了上面。邢夫人弯下腰,一边洗手,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说罢,我这位好三妹是真的病了,还是想着借着这个由头捉什么妖了?”
王善保家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姑奶奶只说胸口闷,喘不上来气,我说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三姑奶奶就说她这是老病根了,就算请了大夫过府恐怕也没用,因为家里走动的大夫都是些医术平庸的家伙,只会开些吃不死人的太平方糊弄人,要想彻底根治的话,必须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好好诊治一番……”
“那她所谓的医术高明等我大夫指的是什么样的大夫呢?”邢夫人用水将指甲中沾着的泥土洗净,又拿起香肥皂,打了两下,听了王善保家的这话,不禁一笑,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三姑奶奶说最好能请个太医过来。”显然王善保家的也知道邢三姨的要求有些不靠谱,迟疑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邢夫人将擦手的巾帕大力的丢回脸盆架上,冷笑一声,说道:“她倒是好大的脸,还要请太医,我这边病了,都未必有那个福气能请太医过府呢,她还真好意思,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对着王善保家的挥挥手,“不用理她,让她作去,你只要保证把养家银子按月给送过去,饿不死她就行。”
听到邢夫人的这句“饿不死”,王善保家的面露古怪之色,犹豫了一下,神色忐忑的将邢三姨的话转给邢夫人听:“太太,三姑奶奶说京城花销大,太太却还按照原来的规矩给养家银子,根本不够用。三姑奶奶说,太太要想饿死她就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费这么多事,她会选择不给太太添麻烦,直接自我了断,进而还能给太太节省下不少钱粮……”
“哈?养家银子不够?”邢夫人一面往外走,一面打断王善保家的:“全哥如今在书院读书,一应花销都是从我这边另外支出,但是在给她的养家银子我却没有扣除全哥那一份,还是照着全哥和他们一起生活给的,明明我是多给,怎么到了她口中,却成了少给?”
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王善保家的一眼,邢夫人又道:“纱织的表婶在落春对外出租的宅子里作厨娘,纱织的父亲负责府中的采买,他在采买的时候顺便就把那边的伙食一块买了回来,以至于那宅子每个月单伙食费就剩下不少。你家大郎和他媳妇负责邢家的采买,别当我不知道,他们也搭着这股顺风车,还不知道省下多少呢?这还不够花,给多少才算够?你告诉她,就说我说的,我这边给那边的钱就是这些了,再多了没有。真要想死不用和我说,直接付诸行动就是了,回头我会念在姊妹情分上给她风光大葬,别在这里拿死呀活的威胁我,没用。”
听邢夫人点出儿子和儿媳在采买上的猫腻,王善保家的干笑着,老着一张脸说道:“这,这……大郎他们也是没法子,被逼无奈。三姑奶奶每次就给他俩那么点钱,但是伙食上鸡鸭鱼肉不能少;所用的胭脂水粉也都要求是上好的;作新衣,又挑花色,又挑布料……若是按照三姑奶奶的要求,靠她给的银子哪里供应的起,偏三姑奶奶手紧的很,再去索要,十次有八次拿不到钱不说,反而招致一场臭骂,无可奈何之下,他俩只能另想办法了。”
面对王善保家的“诉苦”,邢夫人斜瞟了她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说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替三妹妹哭穷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哪怕是蚊子腿上的肉也要想办法刮下一层皮来。不过这也什么,‘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只要他俩不耽误差事,我无所谓,才没这个闲心去给你们去算这个帐,只要记得把我刚才的话转给三妹妹就好了。”
王善保家的跟随邢夫人身边多年,深知邢夫人的性子,这些年婪取财货,堪称雁过拔毛,锱铢必较,现在竟然变大方了起来,真让人难以相信。处于怀疑中的她不由得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