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还好么?”阿翎立在屋中,看不清佟明远的脸,只是觉得他苍白而无力。佟明远轻轻应了一声,又道:“果果,你来……过来我身边,咱们说说话。”
“好。”一路走近,见佟明远立在一卷卷轴前,是那么的憔悴,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他一向儒雅,此时青色的胡茬叫他看来粗犷多了。眼底也是乌青一片,整个人单薄得让人心疼。
“哥哥。”阿翎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想哭,轻轻唤了一声,又转目,卷轴上画着一个美妇,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在花海间穿花踱柳。他们笑得那么美,叫原本心情悲苦的阿翎也露出笑容来。
那是裴玫的画像。
“果果,我如今才知道,我究竟是有多混账。”佟明远一手提着笔,整只手都在颤抖,哽了哽,才放下狼毫,快步走到床边。他身形苍白无力,叫阿翎怀疑随时要跌到。到了床边,佟明远提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后推到阿翎面前。
阿翎莫名其妙,从其中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片,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上黄芪四两,党参四两……”转过纸来,见背后也用娟秀的小楷书写着五个字——“参芪紫金丹”。
阿翎不太懂中药,但也明白这是给人补身子的药材,再看向其中,又摸出一张写着“补中益气丸”的纸片。
“全是阿玫为我寻来的。”佟明远立在桌案旁,堂堂七尺男儿,眼中晶莹点点,似乎随时都会崩台,“她知我身子孱弱,经不起消耗。她素来不懂医理,竟肯为我寻来这些药方,命人做来给我吃。”
阿翎不觉哽咽,从小箱子底部摸到一个小本子,翻开来看,上面娟秀的字迹,翻来覆去只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阿翎忍不住,掩住口鼻呜咽起来。裴玫虽不是受冷落,但佟明远总是喜欢卫氏些。没有人之时,她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麻醉自己,心宁静了方才能致远。
“果果,我现在每日,就想到阿玫。”佟明远红着眼眶,“想到我是怎样负她的,想到她为了我,整夜整夜看这些滋补的方子,只怕我与卫氏没了分寸坏了自己身子,想到她为了我,忍了卫氏多少事……”他一张温雅的面孔忽然狰狞起来,“是我混账!是我害死了我的妻子!”
“远哥哥……”阿翎哭着,就那么看着佟明远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觉得嗓子哑得厉害,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佟明远一面哭一面笑,看向阿翎:“果果,是我错了……抓住回忆不愿放开,却失去了真心对我好的人。”
阿翎心中堵得难受,想要大叫又叫不出来,护住自己的小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远哥哥,你振作些……你还有泽哥儿啊,嫂子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
佟明远一怔,旋即笑道:“我害死了他母亲,有何面目去见他?”这么说着,又提笔,颤巍巍的在那卷轴上写道:“此情可待成追忆,秩弧!
阿翎胸口一痛,无声一叹:“哥哥何必如此呢?嫂子也回不来了,嫂子临死前,所愿不过哥哥好好照顾自己,哥哥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佟明远怔了怔,笑容惨白如纸:“也是了,阿玫也是怨我,不愿我去陪她。”
阿翎脸上一抽,孕妇脾气本来就大,当即就火了,道:“佟明远!你是个男人,男人不能有些担当么?媳妇儿没了你就要死要活?你孩子才一个月,你说什么你也想死?你现在知道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果果……”佟明远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因为有孕,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整个人看来更是娇小了,“你有孩子了?”
“是,我有孩子了。”阿翎一面说,一面看着佟明远,“我若是嫂子,看着你这么作践自己,我恨你一辈子。嫂子临死都不放心你,都不放心泽哥儿。你倒好,一句你伤心你难过你悔不当初,就忘了你身为父亲的责任?”抬手,又狠狠放下去,“长幼有序,我总是不能怎么样的。要是你是我家那口子,我不抽得你满眼金花飞!”
这话到底叫佟明远笑出来,慢慢将卷轴挂起来,看着画上裴玫的倩影,眼泪无声的落下:“我方今后悔极了,做什么不听你的。若是我多多关心阿玫一些,她就不会没了。”
“我若是嫂子,我情愿没有了。”阿翎气道,“她若在一日,你永远都是向着卫氏的。你这人,在眼前的不知道珍惜,总想着有的没的,现在人没了,你倒是珍惜起来。”
佟明远、裴玫还有卫氏,这不就是赤果果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吗?
佟明远沉默着听她说,脸上那笑容落寞得很,只是笑着,半晌后,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滚烫的泪滴入阿翎颈窝:“果果,是我错了……”
他浑身酒气,闻得阿翎整个人都不舒服。况且自小就习惯了萧清晏身上的气息,乍一被旁人抱住,实在有够别扭,也不待细想,猛地推开他:“哥哥,你孟浪了。”
佟明远踉跄的退了几步,一个趔趄险些摔了,这才看着阿翎,笑道:“罢了,你回去吧,多来看看泽儿。”
“好。”阿翎极快的应下,转身飞似的逃了。
一路回了嘉国公府,张氏正在忙活着,郑琳琅迎出来,道:“大嫂在哪里去沾染了酒味?孕中怎么吃酒?”
这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张氏耳中,张氏脸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