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脸色大变,望着英莲通红的脸色渐渐转成苍白,哭得真如风雨中的梨花一般,从未有过的慌乱像漫天划来的沙尘,汹涌而来,憋闷得人几乎窒息。他不知道英莲误会这样深,这样厌恶自己,深悔自己留下了这样深重的恶印象。
他急着想去安抚她,想去分辩,想去表白自己的真心,却无从措词,只会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腮边的泪珠,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喜欢你,真地喜欢你,你跟了我,我会对你好,只对你好……”
英莲哪里还会听薛蟠分辩什么,她那只自由的手乱挥乱扑,去拍打薛蟠的胸膛,拂开为她拭泪的手,又去抠那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身体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声泪俱下地嚷道:“我不要去薛府,你放开我,放我走,我不想见到你,永远不想见到你。”
薛蟠听到英莲绝决的嘶喊,心中大恸,似乎有一把锯刀在剧烈地剖开心脏,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痛,他神情可怖,脸色铁青,另一只手捉住那不停扑打的胳膊,两只手均加重了力道控制住英莲扭动的身体,一把紧紧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上,牢牢箍住她,声音因为心中的剧痛微微颤抖:“我不放你走,我们是有婚约的,你早晚会知道我的好。我等不得来娶你了,我要马上带你走。”
英莲动弹不得,在薛蟠怀中放声大哭,含糊呜咽着。薛蟠心里如有利爪狠狠挠着、撕拉着,身体却极眷恋英莲依偎在怀中的感觉,不为享受那温香软玉,只觉得将女孩紧紧抱着很安心,恐惧浮躁的情绪便有了依靠,于是愈发将英莲嵌入身体般扣住,任她的呜咽变成了哀求也丝毫不放松分毫。
远眉掀起门帘,踏进门槛时,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月色清淡,屋内烛火不明,英莲的哭泣呜咽声断断续续,只是反复说着“快些放开我”,薛蟠的声音低沉,嗡嗡地听不清,似乎在埋怨,又似乎在劝说。丫头、婆子们都在外面长廊上,俱惴惴不安,无一人敢出动静。
“莲妹妹”,远眉的声音包含了诧异和愤怒,像一道闪电尖锐地在屋里划过,惊得薛蟠“霍”地松开怀中的英莲,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英莲正在使出力气推那铁墙般紧靠着的胸膛,没想到薛蟠猛地松开,身体便向后急倒,倒退几步,被地上的绣墩绊个正着,“哐当”一声摔倒在屋中央。
“莲妹”、“莲妹妹”这次急切的呼唤变成了二个人的,英莲抚着小腿正挣扎着站不起来,忽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阴影,一双大手已有力地将她的胳膊托住了。
英莲感觉到拉她的不是远眉,但头发散落已将脸遮住半个,且泪眼朦胧,迷迷茫茫中只看到身边一片海水绿的长袍衣襟,感受到一团温暖的气息。待站直了身子细看面前的人,长身玉立,面目清俊,炯炯目光中透出心疼关切,不是日夜惦记的紫英哥哥,又是哪个?
“紫英哥哥,真的是你……你可来了。”英莲惊喜异常,声音有些发抖,眼泪又落了下来,一把拉住紫英不放手。
紫英心中百感交集,面上似喜似忧,眼眶也潮湿了,只说了句:“莲妹,你受委屈了。”其余的话竟哽在喉中,说不出来了。
远眉此时已上前,画儿也进到屋中,二人细心去帮着英莲整理裙子,拂开面上的碎发,关心地问可有无摔到哪里,一边将她扶到椅子边上。
英莲无暇顾及远眉二人,也不去坐下,口中梦呓似地不停呼唤“紫英哥哥”,纤细手指紧紧拉着紫英的半个袖子,大睁着眼睛含着泪珠一瞬不瞬盯着紫英,仿佛一错眼,一松手,紫英便会如梦中一般消逝。
紫英知道英莲定是对自己日思夜想,才会有这样神情,且正好又遇到薛蟠的无赖,心痛得无以复加,满心满腹的话,想了一路要着急告诉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轻轻按着英莲的肩头。
远眉的脾气本有几分急躁,也从未见过薛蟠,眼见英莲在自己家里弄得如此狼狈,如何还能冷静。她不顾日常的温和体面,柳眉倒竖,圆睁双眼,手指薛蟠,怒火万丈地咆哮道:“这是哪里来的泼皮,敢到甄府来撒野,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些捆了这野人送官府去。”
薛蟠纵使已猜到这个气度不凡的少女必是甄府小姐,不想伤了脸面,但听到她口口声声“泼皮、野人”,脸上登时下不来,气得腮帮鼓鼓地。
吴善嫂正在门边,早已三二步小跑上来,一边满脸堆笑向远眉施礼,一边连声“哎哟”,说话的声音犹如母鸡刚下了蛋般殷勤:“这可怎么说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怪我没给甄小姐引见。咱们薛大爷是英莲姑娘的新姑爷,听到姑娘身体不舒服,今天是特地来看望的。”
远眉看也不看她吴善嫂一眼,只斜着眼角打量薛蟠,见他衣袍华丽,眉目分明,但傲慢轻狂,无一丝文雅气质,心中更生出厌恶,暗道:“一副好皮囊,原来是莽夫。”便冷冷转了头,不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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