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临近清明,洋洋暖日也有种云雾感般的阴沉。穿过相府花园,路经相府的朱红大门,一路上林祖母都出奇地安静。
苏念微微侧头,瞥到一旁锦衣傲然的裴子墨不过是走在林祖母身旁而已,林祖母除了眼神有些飘离,倒是安静得很。
两个人一路无语地回到碧桐居,初入碧桐居院门,苏念就感觉林祖母走路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会儿转瞬又恢复正常。
迷茫的眼眸竟泛着泪光,环顾四周,甩开苏念的手,有些激动的踉跄到碧桐居主房门前,苍老暗黄的手抚上那雅致的竹制门框,眼泪更甚。“碧桐……好孩子……”
苏念微微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林祖母跟生母感情这么深?林祖母嘴里蹦出的最多的就是“碧桐”……
侧脸看过去,裴子墨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那人一袭锦袍衬着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远山眉斜飞入鬓,黑眸清远高深,冠发的银制飞鹤发冠上嵌着几颗颗粒饱满的南海珍珠。
葱郁的竹林为背景,锦色衣袍更脱俗高贵,银灰色内袖露出一截,颇显随意慵懒,一脸神色淡漠,目光清冷,对林祖母此时的举动漠不关心。
真是个怪人!刚刚还对林祖母关爱有加,现在又是一副看淡世人生死的模样。
苏念收回视线,脚步轻快地走向半跪在地上的林祖母,伸手架住她的肩膀和胳膊,想要把她扶起来,谁知道林祖母竟奋力一甩,将毫无防备的苏念甩得一个踉跄。
苏念站稳身子,有些无奈,不是说小时候很疼爱自己吗?
苏念看着裴子墨,微微敛眉,道:“额,裴世子,麻烦你帮忙扶一下林祖母。”
裴子墨俊颜未改,嘴角勾起肆虐的笑。“确实是麻烦,我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不要我照顾,自己有能力,现在又让我帮忙,是麻烦。”
“劳烦世子顺手而已,相信世子受世人敬仰,定是好心,劳烦世子扶一下林祖母。”苏念眉眼不改色,淡淡道。
裴子墨半掩眉目,似乎是在考虑,随即勾唇一笑,“我是多管闲事之人吗?”
苏念蹙眉,她怎么忘了他尊贵怀王世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怀王夫妇都冷淡如宾,纡尊降贵来帮她两次已是亡母所托,不得不为。而她已亲口拒绝他再三照顾,如今又怎么能再要他相助。
“苏念不劳烦世子大驾,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念冷冷开口,她苏念从不求人,也不强人所难。
苏念再次走向林祖母,林祖母只顾着靠在门框边,不似方才那般喃喃自语,又复先前的那般呆愣痴傻,却一言不发。
苏念心里再次划过一抹痛楚,伸出纤纤玉手,微微运用内力想要强制扶林祖母起来。谁料内力刚到手心,林祖母似乎有所察觉,大叫起来:“不要!坏人!”
随即奋力推开苏念,苏念狠狠闪向一边,呆愣不已。
如果她没感觉错,林祖母会武功,内功虽算不上好,但也不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会被扔在那破院子不管不顾,自生自灭,她明明可以自己逃出去的。
没想到这小小相府,秘密还真不少。
苏念望向裴子墨,如今知道林祖母身怀武功,若是趁她不在或者青玉大大咧咧的不留神,更是管不住林祖母。
而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反抗,被苏兆成抓到,虽有一品诰命夫人品级傍身,若是苏兆成以照顾痴傻养母为由囚禁林祖母,倒也是麻烦了。
目光幽幽,苏念冷冷看向裴子墨,“裴子墨,我想你也是不愿林祖母有意外的,若是你想林祖母安养天年,就让她心甘情愿留在碧桐居,不要乱跑。”
“有你这么求人的?”裴子墨戏谑一笑,狭长的眼睛似乎能勾人魂魄。
“我并非求你,我相信你也不愿看到林祖母再受苦。”苏念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柔光。
相信?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浮现笑意,他喜欢这个词。“好。”
裴子墨也走向林祖母,阳光穿过云层打在他身后,为他镀了一层耀眼光华。墨色的发长至腰间,锦色衣袍腰间杏色腰带缚腰,左手两指捏住右手袖摆,温文儒雅地伸出右手,“林夫人,为了苏念,好好待在碧桐居。”
林祖母看着裴子墨白皙如玉的手,没有动作,随后木讷地点点头,裴子墨收回自己的手,看了苏念一眼,苏念会意,过来扶起林祖母。林祖母安安静静地任苏念扶起,苏念心喜,倒也不忘说一句:“洁癖!”
裴子墨无奈,笑道:“我已为你破格一次,不可有二。”
确实,他已经不顾洁癖在破院扶了林祖母一次,今日回府不知要沐浴多少次。
苏念一边扶着林祖母往里走,一边说道:“既然林祖母已愿跟我回碧桐居,苏念在此多谢世子了,慢走,不送!”
这是用完就扔了?裴子墨眼里浮现一抹轻笑,“这日头毒辣,你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苏念回头看看天,不过卯时,太阳刚刚升起,何所谓毒辣……
裴子墨见苏念这模样,故作可怜道:“唉,这一大早就被召来宣旨,连杯茶都讨不到,本世子真是自讨没趣,揽这破事。”
苏念终于忍不住抽抽嘴角,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世人口中超凡脱俗,淡漠冷血的怀王世子?
也罢,正好她也想知道这圣旨怎么来得这么及时。“世子请。”
听到苏念话语中的无可奈何和些微咬牙切齿,裴子墨弯弯嘴角,“既然苏念盛情难却,那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