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京观”,又称作“武军”,乃是战胜者为了宣示自己的武功军威,二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筑成金字塔一般的土堆。
昔日,大楚强兵南征北战之时,京观盛行一时,常常将大战之后无数的对方战死将士尸骸筑成庞大无比的京观,以宣扬大楚武威,削弱地方的反抗意志。京观既记录了大楚的武威,也是被征服民族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血泪史,也由此引发了被征服地区此起彼伏的反抗。直到高宗末年体弱多病,觉得京观太过残暴,有伤天理,方才下令停止楚军这一行动,并捣毁原先的京观,掩埋其中的遗骸,并贯彻怀柔政策,方才让广大疆域上的反抗声浪渐渐平息。
因此,京观在如今的风云大陆之上,已经并不多见,可如今,罗斯的军神瓦西里面前的雪原上,却正出现了一座,而且这座京观很明显是刚刚筑成的。
无头的尸骸为基,累累头颅层层堆积成金字塔形状,积雪为土,一面沾满鲜血的大楚军旗插在上面,而旗下摆放着一颗死不瞑目,怒睁着双眼的头颅,正是瓦西里的弟弟,千夫长瓦卡里的头颅。
整个京观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恐怖的杀气,彰显着楚军铁骑的赫赫军威,也是对罗斯的尊严**裸的践踏。
雪原上的天气就像如今罗斯军神脸上的神色一般,本是平静无波,却变得多变而阴晴不定。雪花又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来,雪原上的起了冰寒彻骨的大风,京观之上的楚军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有那么一刻,那些噤若寒蝉的罗斯士兵觉得,旗上画的那只九头怪鸟似乎在桀桀怪笑着嘲笑着他们。
“喝!”吐了口胸中的闷气,身为罗斯的军神,这些年来虽然早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平常心,可如今,望着眼前刺目的京观,他却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中的愤怒。
罗斯的将士不但屡屡战败,如今,就连他们的遗骸也无法入土为安,而被人割下头颅,筑成京观,用来宣扬武功。他知道这是敌人在挑衅自己,逼得罗斯人动怒,扰乱自己一方的心神。可他不得不怒,因为罗斯的尊严遭到了践踏,这插着楚国战旗的京观是罗斯人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更何况,那战旗下,正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正是他的弟弟瓦卡里,唯一的弟弟。
身为罗斯的军神,他竟然无法捍卫罗斯人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就连自己的弟弟也无法保护好,这也是他瓦西里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军团长大人,让我带人去毁了它,埋葬大罗斯的勇士们,让他们的英魂得以安息。”已经被放回的霍夫怒气冲天的喊了起来,多次失败后被俘,再到被放,本来心中的憋着气,如今又见到眼前的一幕,这位血气方刚的罗斯军方后起之秀怎能不怒。
“等等。”瓦西里挥手制止了霍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霍夫家的小狮子,不要被仇恨和羞辱蒙蔽了双眼,战场之上,身为军官,你要比士兵们看得更远,想的更深,也要更加冷静。失败和耻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吸取教训,而一次次重蹈覆辙。”
军神下令,霍夫不得不从,可看他握着剑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的愤怒还在不断的积聚。
“好了,稍安勿躁。”瓦西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斥候可曾发现楚军的动向?”
“军团长,那些楚国人太嚣张了,斥候回报,他们根本就没跑,四千多人就在冰湖岸边就地列阵。”霍夫缓缓按捺住自己冲天的怒气,汇报着斥候探听回来的情况,随后抱拳请命道:“军团长大人,发兵吧,楚国人孤军深入,不可能有援兵,让我们在冰湖全歼他们。”
“可探听清楚,冰湖冬季结冰,地形几乎一马平川,几乎无可隐藏,楚国人几千人马就敢在那里列阵?”瓦西里有些迟疑着说道,冰湖的冰层极厚,在这种季节几乎就是如履平地,在一马平川的地形上,数千骑兵在岸边列阵,难道是想要正面对抗自己的一万五千重兵。
不会是楚国人有援兵吧,可如今天阳堡已经被占领,顿河平原已经成了六十万罗斯大军的天下,不可能有其他的大股楚军出现而不被自己所知道。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瓦西里只得作罢,反正总是要有一战的,既然他们自己找死,在冰湖岸边列阵,那就用重兵正面决战,一下子解决他们好了。
再次望了一眼京观之上猎猎作响的楚军军旗,瓦西里摘下了挂在马鞍上的巨弓,从箭壶中取出特制的铁箭,弯弓搭箭,瞄准插在京观之上的旗杆,一箭射出,战旗旗杆应弦而断,上半截旗杆连带着巨大的旗帜坠落下来,落到了雪原上。
“呼~嗬,呼~嗬。”虽然只是射断了旗杆,可在罗斯人的心中,却代表着罗斯的军神瓦西里已经决心将那股敢于冒犯罗斯尊严的楚国骑兵予以歼灭。罗斯人的士气陡然高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高声呼喝起来。
“霍夫,传令全军开拔,列队从京观之前走过,告诉将士们,要记住这个耻辱,等我们歼灭了楚国人血洗了罗斯人的耻辱,再来带牺牲的勇士们回归家乡。”
霍夫飞马而去,随后罗斯人号角长鸣,本就列好队形的各部重骑兵,轻骑兵,重步兵。追随着他们的统帅身后,缓缓开过那冰雪浇筑的京观,每个罗斯士兵在经过它的时候,心中都升起滔天的怒气,在心中暗暗发誓,势要杀掉所有的楚国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