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一声,桌面上被拔掉竹条的那盏鬼将碗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啪”的一声分成了两半,碗里面的白米流了一桌子,红蜡烛上的火苗也紧跟着明显的小了一圈。
蹲坐在旁边的金庚越微微一斜视,瞧了一眼,满脸的不以为然。他可是一根老油条了,正所谓大海里飘来的木鱼儿,浪荡江湖老梆子,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他在心里盘算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隐晦的笑容,这笑容让人打内心深处发寒。
“有点意思儿,竟然会跟我使障眼法?不过呐,你还是太嫩了,就算骗得了鬼将,你骗得过死婴么?”哼哼冷笑了两声,金庚越鄙夷的说了一句,继续冷笑道:“真当我是小孩子么?老子让你自以为是!”
金庚越一下子把写好的那几张符箓全部陶了出来,在蜡烛上兑燃,带着火光,金庚越手下都不带犹豫的,全部扔进了盛着死婴的脸盆里,表面的一层保鲜膜立刻被明火烧的褶皱,迅速聚集成一团,一股黑烟升腾了起来!
保鲜膜一损坏,盆内的那股味儿非常刺鼻,片刻之间填满了屋子,熏的金庚越也是稍微掩住了自己的鼻子,不敢大口喘气,盯着盆中的火苗燃烧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之前从家中带出来的那一柄圭简。
法器入眼,金庚越手里的动作有点迟疑,他脑海里浮现起自己祖师爷的样子了。
赶忙摇了摇头,他将这无关的想法甩出了脑外,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手持圭简,金庚越将其压扣在脸盆上,带字的一面冲下,沿着脸盆的盆沿,他缓慢的转了一个圈。转圈的时候,圭简与铁盆之间相互摩擦,发出一些尖锐刺耳的动静。
金庚越也是听不惯,他患有“锐音恐惧症”,这种声音对他而言,那是莫大的痛苦。
圭简绕盆子转完一个圈儿,轻轻抬起一点距离,他用力砸了一下盆边,发出一下“噔”的响声,这声音有点荡漾,时高时低,散的很慢,就像录音机里慢放带一样,火苗都被这一下击打稍微鼓大了一圈,燃烧的也更旺了,一滴滴烛泪滑落到扑在桌面的黑布上,凝固成了一片。
银座楼顶上,这一会儿很安静,安静的异常。似乎是唬住那老小子了?张鹤圆有点不太相信,最好还是不要轻敌,随机应变吧,他这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心慌,很不稳。
张鹤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揉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手掌,这才算缓过劲儿来,不在那么疼了,将鹿鸣从白布里拉扯出来之后,他想将其扶起身来,可鹿鸣的身体就跟钉了钉子似得,怎么都抬不起半分,死死被吸在地面上。
难不成还有东西没走,此刻正压在鹿鸣身上呢?张鹤圆心存疑虑,我记得刚才明明把他的魂魄都“砍”出体外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算了,时间紧迫,我还是赶紧把他的魂都招回来吧,晚了就麻烦了。
从登山包里摸出一枝高尔夫球杆,张鹤圆在满地的白布上扯下了几条碎长条,缠在了球杆最顶部,做出了一个简易的白幡儿,沾着鹿鸣脸上还没干的血液,写出了“引魂”两个字。然后他高举着,对着楼顶四处喊了几声:“鹿鸣,鹿鸣你回来!鹿鸣,回到我这里来!”(注:魂魄一旦离体,多数不愿意回来,具体说不清楚。)
喊了几句,为了加快鹿鸣寻路的速度,张鹤圆直接念了几句小口诀:“三魂归作一路返,七魄归作一路回,烧金,烧钱,烧化江湖路,毫光发现照天开,收魂祖师下金阶,神仙兵将自云来。”
念着这些话的时候,张鹤圆手里没有香,他不像鹿鸣一样香不离身,只好用烟代替了,可是这香烟烧的又太快,只好牢骚两句“喊惊”了。怕一句不够,他又背了一段,这些都是基本功,这就跟打小学相声的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就得背几百段贯口,这东西都是张嘴就来,跟复读机一样。
“湛湛青天紫云开,朱李二仙送魂来。三魂回来归本体,七魄回来护本身,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下次有请,又来赴会,谨请南斗……”
(注:收魂,也叫收惊,道教宗教仪式之一,亦称之为喊惊,指人的魂魄不是正常状态下离体的,民间土法五花八门,多达上百种之巨。)
“张……张鹤圆!”躺在地上的鹿鸣冷不丁呼喊了一句!
闻声之后,张鹤圆一阵欣喜,停下了手中挥动白幡儿的动作,蹲下身子问道:“鹿鸣,你回来了?”
“别,别招了,我……我有十四个魄,你要是再……再继续……招魂,我……我会成疯子的!”鹿鸣闭着双眼,嘴唇微动,脸色有些发青,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出来。
“啊!?”一听这话,好家伙!张鹤圆差点被吓的丢魂,“十……十四个魄!?你,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呢?”张鹤圆想骂人,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骂人也没啥用,只好把脏词省略了。
“我……我……我我……”鹿鸣只是不停地“我”着,浑身不住地发着抖,说不出话来,嘴角都跟着挤出一抹的白沫,正看着呢,鹿鸣的眼球又想往上翻。
张鹤圆看着感觉有点不太妙,扔掉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将一团白布揉成了一个团,管他干不干净,又不是自己吃,塞进了鹿鸣的口中,不是不想让他说话,是怕他不受控制,咬自己的舌头!
正在张鹤圆往鹿鸣嘴里塞着白布的期间,楼顶上响起了那种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