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心去前院看白老头到底怎么样了,钱也不要了,他要带师父赶紧回城里,先救师父要紧,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回家怎么跟鹿鸣交代?
咬着后槽牙,张鹤圆将师父架进普桑里,歪躺在后座上,张鹤圆摸出钥匙,打着火,开着大灯,冲着来时的路疾驶而去,两束灯光在雨夜里穿梭远离了。就在这时候,另一台车也发动了,没有开车灯,而是和张鹤圆的车保持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跟在了他的车后,尾随而去了。
这件事,张鹤圆并不知情。
师徒两个人,在医院里呆了一天,他们便都出院了,基本上都是轻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倒无大碍,就是不太美观,身上被刀片划伤的伤口很多,擦满了很多的紫药水,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创可贴。
回到家中便成了张鹤圆的噩梦,分离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你……你……”得知真相之后,钱清坤不顾鹿鸣的阻拦,气的说不上话,厉声呵斥道:“你……你给我跪下!混账东西!”
“师父,当时情况很危机的!我……”张鹤圆顶嘴说道!
“啪!”
甩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张鹤圆的话被打断了,耳朵被师父扇的“嗡嗡”蜂鸣不止,嘴角立刻流出了一丝鲜血,他只好满肚子委屈,跪在了地上,听候师父发落,这一跪就是直到深夜十一点。
饭一口没吃,还带着一身的伤,张鹤圆满身虚寒,嘴唇发白,这样子折腾谁受得了?
长时间的下跪导致他的膝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想站都站不起来,鹿鸣看在眼里,心中甚是着急,数次上前想扶他起来,可张鹤圆根本不起来,不论鹿鸣怎么拽都不起来,他只好去劝师父,可钱清坤那里怎么劝都劝不动,鹿鸣正着急呢,钱清坤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快认错啊,师父肯定会原谅你的!”鹿鸣提醒说,用膝盖顶了两下张鹤圆。
钱清坤没有言语,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千元钱,甩到了张鹤圆跟前,冷冷的说了一句:“小圆,你走吧,今后别再说我是你师父,咱们缘分已尽,你给我滚!”
说完这话之后,钱清坤转身又回卧室了,手下将门带的死死的。
张鹤圆明显没想到师父会跟自己说这一句话,十几年的师徒感情,一句话之间土崩瓦解,他看着地上的钱有点不敢相信,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眼泪在眼眶里转了数圈,终于忍不住,泪水“哗哗”的控制不住,流了满脸,哽咽声也是压不住,他仰着头,瞧着屋顶的电灯,扯着嗓子“啊!……”了一声!
一个二十岁的爷们,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他死死抓着手中的那一叠“四领袖”,发疯一般撕了个稀烂!他不要这些钱,他要有骨气!他知道,师父的话是经过斟酌之后才说出口的,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自己只有顺从。
在鹿鸣的搀扶下,张鹤圆艰难的站起身来,揉着自己的膝盖,他发着呆,看着眼前他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虽然很破旧,可是感情很深,客厅里挂满了他们成长的照片,看到这儿,眼泪又是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鹿鸣这时候从厨房端出一碗米饭,让张鹤圆吃,怕他饿着,毕竟两天没有吃饭了,更没有喝水,身体已经透支严重。
接过一双筷子,将已经变凉的米饭捧在手中,张鹤圆真张不开那张口去吃,看见上面还被鹿鸣淋了一些菜汤,放上了一个鸡蛋,张鹤圆还有些哽咽,望了鹿鸣一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快点吃点东西吧,圆,身体要紧呐还是。”鹿鸣一直站在张鹤圆的身边,关心的说道,一刻不曾离开。
张鹤圆端着米饭,起身来到师父居住的卧室门前,再一次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都“砰砰”作响,然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屋门大声说:‘师父,徒弟感谢您的最后一碗饭,我吃完马上就走,永远不会再脏您的眼睛,师父的教诲,鹤圆会永远记在心中!我……”
没等张鹤圆把话说利索,打屋内又传出来一句底气十足的:“滚,滚!我不是你师父!记住了!滚!”
张鹤圆被呛住了,还没说完的心里话也被噎了回去。索性不再说,张鹤圆端起米饭,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米饭,嘴巴赛的鼓鼓的,冒尖的一碗米饭顷刻间被吃的一干二净,最后他将碗往地上一砸,摔了个粉碎,张鹤圆说了最后一句话。
“师父,就此别过!”
张鹤圆,眼角挂着泪,转身离去,客厅里空剩下不知所措的鹿鸣,和满地的人民币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