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荆特使,失敬失敬,”魏齐虽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年轻人,也从未听过他的名号,所以料定此人根本不在燕国的王侯大夫之列,不过个无名小卒罢了,但出于应有的礼仪,他还是表面显得对荆轲有些尊重,言语之间随意敷衍了几句,便随即转向他人问道,“那这几位是?”
魏齐所指的那几人自然是盗昇、朱亥、毛允、薛伦、公输蓉、杜三娘、地坤几人,尽管信陵四客曾经是魏无忌的门人,然则像魏齐这般只看对方身份名望的人,当然不会在意一些江湖门客,所以即便曾有一面之缘,也早都抛诸脑后了。
“这位是盗家盗昇大侠,这位是朱亥朱将军,这两位是足智多谋的毛公和薛公。”荆轲一一向魏齐介绍这信陵四客,顺便给他们每人冠以了说得过去的名头。不过这信陵四客可是识得眼前这位魏齐大人,正是此人曾经逼的他们的主子郁郁而终,所以当荆轲介绍到他几人时,他四人便假装东张西望,脸上一股目中无人的冷漠神情,全然不曾理睬那魏齐。
荆轲当然知道他们为何会显出这般表情,于是便赶着快点跳过他们四人,接着向魏齐介绍道:“这位是我得师兄地坤,这位是公输家大小姐公输蓉,而这位便是女中豪杰杜三娘…”荆轲一一向魏齐介绍道,被他点道的几位也都纷纷向那魏齐简单作了个揖,以示江湖之礼。
魏齐当然毫不在意这些江湖之人作何反应,只不住地点头略过,待荆轲刚刚介绍完毕,便立刻接上话语道:“几位自燕薊远道而来,途中定是舟车劳顿,今日先且至馆舍休憩一番,至于合纵拒秦一事,待明日朝堂之时再做商议。”
众人听了魏齐的这番推脱之辞,早就没了兴致,只待荆轲一声应道,便默不作声跟着荆轲和苏厉退了出来,回馆驿休息去了。
但是也许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荆轲匆匆向魏齐简单介绍众人之时,榻前有一人的眉心微微一颤,似乎对荆轲的简单的言辞颇有触动,只是这阵触动一闪而过,快的连雷电也不及消逝,他便已恢复了之前的坦然自若的神情。这个细微而极速的变化,却连一向观察入微的荆轲也全然没有在意,而正是这个细微的变化,触动的将是一场可怕的杀意。
魏大梁的夜晚比起燕薊来,似乎要显得更加恐怖和凄凉。或许是当年庞涓与孙膑的马陵之战让魏国的诸多冤魂埋在了异国他乡,所以每每到了夜半时分,都会听得有一阵阵凄惨的哀嚎从远处飘扬而来,仿佛是在寻找他们各自的归宿。这阵可怕而恐怖的声音让大梁城内的所有活物都不敢有半点不规的举动,就连街上的夜犬也不敢私自吠扬,生怕惊动了这些可怕的冤魂,而惨遭索命。
而此时,魏国的馆驿之内自然也不例外,也有那阵阵哭声随风而来。盗昇虽说平时油嘴滑舌惯了,但是听得这些可怕的哭声,也被惊吓的不轻,直把在馆驿喝的那些水酒都惊醒了,于是他便早早地熄了油烛,直钻入被褥之中不敢大声喘气,时不时还能听得被褥中发出些哆嗦的声响来。而朱亥、毛允、薛伦、地坤这些人还算好些,毕竟堂堂七尺男儿,要比那胆小如鼠的盗昇受得起惊吓些,只不过想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各自熄了烛火,兀自睡觉去了。
而在馆舍的对面便是女眷休憩的厢房,公输蓉因是过惯了日落而息的闺房生活,所以便早早地睡下了,唯有杜三娘习惯了江湖生涯,想栈卖酒之时,此刻正是宾客喝酒猜拳取兴的大好光景,所以此刻仍未入眠。自是独自一人整理些随身携带的行头,顺便将平日里不慎划破的风行衣缝缝补补,以备来日之需。
青竹灯灯光昏暗,杜三娘便凑近了灯烛,仔细摆弄着针线,虽说她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女侠,但手工活却不亚于大家闺秀。
忽而一阵阴风破窗而入,直把窗栓子都掀了起了,只听“哐当”一声,这阵阴风拂过,那青竹灯本就微弱残喘,怎经得起这阵猛烈的阴风,便一下子熄灭了,只留下一丝残存的青烟随风飘散,很快便没了踪影。
没有了青竹灯的灯光,窗外昏暗的月光便穿透那窗纸,撒落了屋内一地。
杜三娘起身前往窗台,将窗栓重新栓的牢固,便回到座位,正欲重新掌灯缝衣,忽而她觉得一阵冰凉的气息直冲身后而来,脖颈之处顿时禁不住此寒意,不由得寒毛皆立。
三娘毕竟行走江湖多年,不用转身细看便也知道这绝非是夜风扫过的感觉,而是一股非比寻常的杀气。她只一招探囊取物,一个箭步便钻入那床榻之上的被褥之中,随后轻身一个翻滚,便悄悄从被褥底下滚到了床底,随即屏息静气,以听周围动静。而就这一招之内,她已从枕头底下顺手取出了她的贴身兵刃——旋云钩。
杜三娘这招以静伺动的做法,便是江湖上惯用的招数,此法既可以利用虚掩的被褥躲避来犯之敌的杀招,又可借此机会探对方一个虚实。
可是屋内除了一阵寂静,便再无其他可疑的动静。
魏大梁上空漂浮的鬼哭狼嚎声忽远忽近,时不时也透入到了这一片寂静的屋内。
“莫不是我过于多疑了?”三娘稍待了片刻,却未曾听得屋内有半分变化,随即心中暗自泛起这样的疑问来。
杜三娘心里寻思着,于是便轻轻挪动了躯体,只从床底下露出半个眼睛来,意欲一探究竟。可熟料当她探出半个头颅来之时,隔着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