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便问:“先生可知吾那位二皇弟如何了?”
方预神色微沉,摇头道:“二殿下倒未如何。微臣只知,皇贵妃娘娘昨晚又去求见了圣上。”
刘章面上的笑意立刻就淡了下去。
他蹙了眉,淡淡地望着手边的茶盏,语气微凉:“他这是还不死心。”
杜冲躬了躬身,语声平静地道:“二殿下不死心也无用,英王妃在花宴上亲眼瞧见他袖中落下了许氏女的帕子,又有一干侯爵与伯爵夫人作证。他二人有私在前,圣上能应下便不错了,再求更多的,只怕……”他说着便摇了摇头。
刘章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站起身来踱至一旁的黄花梨雕灵芝卷足大案前,语意微讽:“吾那位好二弟,纳沧浪先生孙女在先,求娶傅氏四女在后。志不在小,其心可……诛。”
说到最后一个“诛”字时,他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方预捻了捻额下胡须,沉吟道:“如今许后有孕,朝局晦暗,二殿下趁乱张势,殿下或当扼之。”
刘章的脸上表情全消,只盯着眼前桌案出神,半晌后方长叹了一声,却是不曾说话。
杜冲却是皱眉道:“不妥。殿下此时不宜动作。”
方预微愣,旋即明白过来,点头道:“杜先生所言甚是。老夫急躁了。”
刘章转首望着窗外。
槅扇外头透进几缕风。一些雪粒子随风而入,半空里被殿中的暖意化了去,变成水滴落了下来,滴滴落落,轻响有声。风拂在脸上也是温温的,含着几分清润。
刘章当然不好出手。
他乃是一国诸君,他的太子之位虽然坐得不大稳当,到底还是太子,是名正言顺将继大统之人。
也正因为此,他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被龙椅上的那位看成是不敬乃至于威胁。
此事只能由皇帝出手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方先生,倪睿安排好了么?”
他们也是在上回被人莫名破去一局之后,不经意间发现倪睿这么个人的。
此人乃是京中子弟。如今在五军营效力,其父又是宗人府经历。这样的出身与背景,倒是对东宫颇有助益。若是刘章能够顺利登基,倪睿自然用不上。但若事情有变,五军营中的帮手自是越多越好。而宗室那边,刘章也需要一定的支持。
“已经安排妥了,只待倪睿将苗疆密探人头呈上,官升sān_jí是免不了的。”方预回道。
刘章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事东宫没有直接/插/手,不过是送了个没用的苗疆暗探给倪睿。升官之事顺理成章,便是有人要查也查不到东宫的头上。
不过,想到此人,刘章便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孟家那小子,如今可有什么动静?”他的声音十分沉冷。
若非孟渊横/插/一脚,他们此前安排下的疫症一事必能成的。如今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倪家先拉了进来。
“孟渊前些时候出城去了外头,在陕西与湖广一带闲逛,又与镇东侯那里走动颇勤。只他身边有联调司的人,我们的人不敢妄动。只知他所查之事与东宫无涉,倒像是在查什么案子。”杜冲说道。
“案子?”刘章低声重复了一句。
杜冲此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眉峰亦蹙了起来:“说起来,倒是有一事奇怪。便是三月间那事被孟渊无意间撞破,当时与孟渊同行之人乃一女子,曾两度出声示警,殿下可还记得?”
刘章转首望着杜冲道。神色越见冰冷:“吾自是记得。怎么,此女已经查出来是谁了?”
杜冲的眉头蹙得越发地紧:“虽未查明,然臣却有一个猜测。当日兴平伯府约了不少人去别庄小住踏青,孟渊亦在其中。臣总觉那天出声示警的女子。应也在兴平伯府中,亦是当时参加踏青之人。据臣的人得来的消息,孟渊出门那日,府中诸女皆去了青雀湖赏玩,唯傅氏四女因病未曾露脸。”
刘章的瞳孔微微一缩。
傅氏四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女,如疯子一般与萧红珠扭打在一起。一身的狠戾煞气,直叫人不敢直视。
这样一想,倒还真有可能。
刘章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屑与阴沉。
也只有傅氏四女这般不顾礼数之人,才会有这样的胆子出现在男人搏杀的现场。
过得一刻,刘章淡淡开口:“去查。查清楚来报。”
“是。”杜冲躬身应道。
刘章转首望着槅扇外头的大雪,停了几息,复又蹙起了眉:“西北那边,今年又不大好。”
他的话让整间大殿里的暖意都冷了一冷。
方预的神情便凝重了起来:“西北雪灾,已经是第五年了。”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西北连年欠收,去年还与契汗国打了一仗,所费甚赀。如今文官集团一片畏战之声,生怕契汗国今年再打进来,国境线那边已经加派了大批军队。而武将集团则拼命地想要打仗,一个个地妄想督军西北,以借温重之力立下战功。
前几日朝会时,文、武两方还争得脸红脖子粗。
天灾加上人祸,兴兵又极费银钱,再这么耗下去,国库也快空了。内阁如今也分了两派,拟个章程耗了一个多月,阁首张阁老前些时候还告了病,明显就是不想担责任。
圣上只怕是急红了眼,前两天还召了户部的人过去申斥了一顿。户部尚书出宫的时候一脸苦相。看上去情势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