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姑娘说哭就哭出来,元芳立时尴尬了,感觉自己像是欺负了小孩子一样。
雪琴唯恐叫方氏听见不好,赶忙上前哄劝,“哎哟,小姑奶奶,快别哭了,元芳不是有意要跟您过不去,咱们夫人怀着身子,月份尚浅,不得不小心。
您大人有大量,念在她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莫要跟她计较。”
周汐担惊受怕了这许久,乍然瞧见一向疼爱她的二嫂,想撒个娇求个安慰,一时忘了简莹怀着身孕。被元芳一挡,就觉无比委屈。
叫雪琴这么一提醒,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表情也窘迫起来。
简莹拍了拍元芳的肩头,等她闪到一边儿去,便朝周汐张开手臂,“快来吧,快来抱一抱。”
雪琴见周汐犹豫,便推了推她,“轻一点儿没事的。”
周汐这才抽泣着上前,手臂轻轻环住简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头上,“二嫂,四弟中了毒,样子可吓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简莹手抚她的后背,柔声地道,“吓坏你了吧?别怕,没事的,你二哥一定会想法子把小四治好的。”
安抚住周汐,又将怜珠叫过来细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中毒了呢?”
“正吃着饭就张过去了,张妈正在府里审问小厨房的人呢,要不了多久就该有信儿了。”怜珠眼圈红红地答了简莹的话,又面露愤然之色,“肯定是那一位下的毒手。”
“那一位”指的自然就是孟氏了。
若放在平常,她是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这等猜疑主子的话的。周润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又体弱多病,菁莪院上上下下都偏疼他几分,作为方氏的心腹,她和张妈、佩玉三个更是拿他当眼珠子一样。
如今小少爷生死未卜,她怎能不气?
简莹虽觉孟氏沉寂了这么久,突然明目张胆地下毒。有些不合情理,可如今王府里能够做下这等事的也只有孟氏了。只怕方氏也是这样认为的,疑心自己院子里藏了奸细,因而信不过旁的大夫。直接过府来求救。
方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瞒不过府里的其他人的,不一时,济安王、周瀚和和周沁就先后来到,白侧妃和文庶妃也派大丫头过府询问情况。
连周沅都得到消息。跟先生告了假,从府学赶了过来。
说起来,自打分家之后,这还是济安王头一回踏足这里。暖灶宴也托病不曾露面的人,倒是因为小儿子破了例。
百草堂原本并不小,可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就显得十分拥挤了。
方氏就不说了,济安王担心儿子,周瀚也担心儿子,这俩是一定要留下的。其他人留下也只会添乱罢了。简莹便叫雪琴领了周沁和周汐到居安院去,叫猴魁领了周沅到周漱的书房去。
又吩咐灶上做了饭,给每处送了一些。
周润还处在危险当中,谁也没有胃口,只是不想拂了简莹的好意,各人勉强吃了几口。
周漱却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了。给周润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遍,根据他的症状翻了数本医典,依然没有查出他中的具体是什么毒,只能施针将毒性暂时压制住。
曲阜距离济南府二三百里。石泉纵马疾驰去得快,折返的时候就要费些时间了。高太医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快马颠簸。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四五个时辰。
人命关天。周漱不敢将时间浪费在等上,征询过济安王和方氏的意见,叫人请了两位相熟的的大夫入府协助诊治,又叫龙井去联络陶辞等人,找一个擅长辨别毒药的人来。
两位大夫时常跟高太医切磋医术,平日里对周漱也多有指点。俱是经验丰富的杏林圣手。两人为周润仔细诊视过,亦说不出中的是什么毒。
陶辞推荐来的那位名叫鲍之用毒好手倒瞧出周润所中的毒并非一种,而是多种掺杂而成的,具体是哪几种,就不得而知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毒凶猛,晚解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还是尽快找到下毒之人为好。”鲍之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建议。
母子连心,方氏眼见请来的大夫一个两个败下阵来,急得快要发疯,那里还有往日的沉着冷静?听了鲍之的话,便脱口说道:“定是她,除了她再没旁人了。
我回府里找她,叫她交出解毒的方子来……”
“王妃,本王看你是急糊涂了 。”济安王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然家丑不可外扬,听方氏胡言乱语,立刻出声喝止。
方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不甘示弱,“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不急?王爷没糊涂,倒是想个法子出来救救润儿啊!”
济安王脸色阴沉下来,“那也是本王的骨肉,若有法子本王会不救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他受罪吗?本王难道不急?可再急也不能乱了方寸。”
周瀚一直没能靠近床边,与济安王和方氏相隔两三丈远站着,听着二人的计较,两只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了。心下挣扎了片刻,便掉头往外走去。
出了百草堂,吩咐长随先行一步,牵了马在大门外候着。脚步生风,径直出了府,翻身上马,抄近路回到济安王府,直奔佛堂而来。
见了孟氏,第一句话就问:“母妃,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给润儿下的毒?”
听了儿子的质问,孟氏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手里不紧不慢地数着念珠,“佛祖面前,不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