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被拖进冰层上后,高城先跳了下去,也没看清他从哪摸来一把冰锥,动作极其熟练地往冰层扎,几下之后冰块崩裂,船一下就沉进了水中。他向我伸手过来,我没迟疑把手交给他,跃进了船中。看他左右交替着拿冰锥凿冰层,还得用船桨划船,忍不住开口:“需要我帮忙吗?”他倒也没客气,把船桨丢给我,“左两下,右三下。”
按照他的指令我划动起来,船渐渐离岸,我们也进入了迷蒙黑暗里。没过一会就离开了冰层区域,高城接过我手中的船桨。我的注意力被周遭越来越浓的雾气给吸引,雪好像是停了,但在这黑茫的夜间,皑皑白雾将我们这艘船笼罩,好似穿梭在迷夜幽云间。
以为会要很长一段路,但不过十来分钟船就停了。高城系好船就来拉我上岸,控制不住心跳剧烈,忐忑不安之极,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没那么大的勇气来面对曾经的过去,不由将他的手拽得极紧。眼睛睁得很大,想尽可能地看清周遭环境,但此处雾浓的可视距离就只在一米范围内,忍不住轻声开口:“不打手电筒吗?”
在出来时,有看他把手电筒装兜里。
但听他回道:“不用,这里我闭着眼都能走。”
怔愣住,他闭着眼都能走?对这里他熟悉到如此?正在思疑间,脚下被拉停了一顿,耳旁是他清撩的嗓音:“到了。”我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到了哪里,眼前迷迷蒙蒙好似有着什么。只见高城迈前两步伸手,一种沉闷的声音徐徐缓缓传来,我看不清也能听出这是石头与地面打磨声,他推的是......扇石门?
在看他身影入内时,脚步不禁自觉跟随,走进浑暗空间与他微撞之后才知他在等我。将我往身旁揽了揽,就觉他的长臂横过我耳旁,身后立即才来石磨轰隆声,凉意隔绝,应是将石门给关上了。这才拉了我向内而走,走出几十米远时,他似想到什么低问:“看不见?”
放眼一片漆黑,这不是问的废话嘛。“啪”的一声轻响,手电光就出来了,他道:“忘了你暗处不能视物了。”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一般人好像在黑暗里都看不见吧。
即使有了手电筒照射,但光线绵延到十几米远处就被黑暗吞没了,只能凭感觉这地方很大。尤其是上方,有种空旷的感觉,而四周也没压迫之感,倒是能够可视的地面,我看到了比较考究齐整的石板,带着年代的痕迹,偶尔可见有一些纹路。
这是我生长过的地方吗?我好像完全陌生的,一点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就又停了下来,这次我看清了,一扇灰沉的石门在两层台阶之上。石门向旁延伸开是灰暗的石墙,斑驳残缺,很像那种遗址似的古城。
高城再次把石门打开,这回视线倒不再受黑暗所扰,因为石门之后竟有幽幽黄光,走入内即看到在四周各有一簇火焰亮在墙上,不说把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至少是能看得清了。但看清后我心头升出阵阵惊愕,这个地方好像古代的建筑,但就是不知是否因为年代的久远,整个变得残败了,就连那竖在四个角落的廊柱,也有一根缺了半边,而地面的石砖也是破损的,而且积了很厚的尘土。
终于我问了自踏门而入时就想问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
高城轻抿了抿唇角,答案让我震惊:“我的家。”
“你家?”我不敢置信地失声重复,再度环看四下,不管刚才以什么心态来看待这个残破的地方,此时突然感觉到了心酸。看他神色,发觉并无异样,小心地问:“为什么你家会变成这样?”
他突的笑了,“小竹子,你应该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松开我手,脚步轻快地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道:“这里像不像一座宫殿?不过,我把它视作一座城。十岁之前,我基本没有踏出过这座城,直到......他死去。”
高城的目光凝向某处,我循着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左边一面墙上,火簇之下有一个四方格,而格子中间竖了一块木牌,从那形状看,像及了故去者的灵牌。因为在四方格的下方还有一张长案桌,上面摆放的东西类似于香炉。
只见高城走上前,两声轻响点亮了案桌上的蜡烛,又抽了三支香点着朝着木牌拜了三下就插进了香炉内。我走近他身边,目光落在那四方格里的木牌上。
楚元风。
就简单的三个字刻在上面,工工整整,没有一点多余的花俏。而木牌的外围却雕刻精致,纹路清晰,很复古。我侧转头去看他,还在迟疑就听他道:“想问什么就问。”
是他说的,我也不客气了,“那木牌是你做的吗?”见他点头,又问:“这个人就是养你到十岁,对你影响至深的那个吧?”问题出来后,高城又笑了,但笑容讽凉,眼底淡淡的讥诮,他说:“影响至深可以算是,但是养活我?就算了吧。”
心中一咯噔,有些不敢去深问了,眼眸划转而过转移了话题:“这个岛不是你我初遇的地方吧?”在陌生感始终没退离而听他说这里是他家后,就猜测这并不是我儿时的受训地。
“不是。晚些再带你去,离得有点远。”
闻言我松了口气,有些事或许总该面对,但能晚一时也是好的。只是有些事不是想转移就能绕开的,尤其是当高城难得想倾吐的时候,他眯起眼轻声道:“小竹子,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没法说不好。他拉我走离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