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我抬来抬去,偶尔很冷偶尔又热的受不了。
酒精,针刺,按压,过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却在朦胧的一丝意念里祈祷过----要么,让我永远也不要醒来吧。系讨他号。
惟独只有一只手,始终握着我的掌心,醒醒睡睡中,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中熟悉的温度。
兰家蔚,是你来接我了么?
后来我开始发烧,浑身燥热得每一寸骨缝都疼。
我不停地喊着家蔚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有几次我大概清醒,也知道陪在我身边的男人是谁,拉着我的手的人……是谁----
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地叫着兰家蔚。
“别叫了!”
我像块木头一样被安祈年从病床上拖起来。四周嘈嘈杂杂的,好像有护士在尖叫:“先生你不能这样,她还在输液!”
“滚开!”
我张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最熟悉的轮廓。
我茫然地伸手,沿着他的脸颊一寸一寸地抚摸:“家蔚……我好想你……”
“我不是兰家蔚!”安祈年一把按住我的手,将我抢进怀里:“夏念乔,我不是兰家蔚!”
他的呼吸好深好重,灼在我的颈间和耳畔,比我的体温还要焦躁。
我想,他大概很愤怒吧。印象里,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失控的气息。
安祈年,你在愤怒什么,别扭什么呢?或是说,在期待什么?
我眯着双眼,滚烫的指尖沿着他精致的面部轮廓一寸寸划过。他的鼻梁跟家蔚一样挺,眼睛没有家蔚那么圆,眸色也没那么深。
他的唇比家蔚还要薄,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残忍凉薄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安祈年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我捧着他的脖颈,虎口细细摩挲着他的胡茬。他的腮很坚实,耳垂冰凉的。
我碰到他的锁骨时,他会敏感,会颤抖。抱着我的身子会不由自主收紧。
“你不是家蔚。”我喃喃呼着灼热的气,泪水比体温更烫心:“你明明不是家蔚,那我为什么……还会爱上你呢?安祈年,你在我心里,究竟……种了什么?”
“夏念乔……”安祈年将我抱得更紧,几乎要把我的遍体鳞伤生生挣裂,我听到他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我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大夫说我伤得不算很重,只是这段时间贫血外加营养不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
我问安祈年,长宁怎么样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他扶我起来,用软软的靠枕帮我垫好:“左边两根肋骨裂了,小心点躺着。”
我说难怪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给老年人让座,哪有一点老弱病残的样子!
“少废话!”安祈年把药塞到我嘴里:“你是白痴么?兰晓梅当着康迪琳的面打你,就只是打你而已。你不能还手么?!不会喊人,不会躲么!”
我摇摇头,我说我怎么可能对兰家蔚的妈妈动手呢?没关系,当年我守在兰家蔚的葬礼外面,被她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我都不肯走。
要不是展逐过来救我,你连报复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皱了皱眉,把卡在喉咙里药片吐了。我说苦。
“你----”安祈年把我挽起来:“再喝口水送进去,止痛消炎的。”
我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结果他二话没说,把药捡起来直接叼在嘴里,然后含一口水压过来,扳开我的下颌就吻了上去。
我差点被他呛死,咳了好几声才把药吞下去。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十八岁的少女!”我推开他,觉得受了侮辱。
“那次我受伤昏迷,你……是这样给我喂水的吧?”安祈年侧个身坐到我床边,单手沿着我的脖颈慢慢抚摸。
我顿了一下,说没有,你做梦呢。
然而他突然捧起我的脸,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对我说:“夏念乔,我想告诉你。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兰晓梅。她的儿子死了,不代表她就是道德中的受害方。”
“你说……什么?”
整整六年来,我在无尽的委屈与自责中挣扎着,我从没敢奢求过有一天能得到安祈年这样公正的评判。
“我说兰家蔚的死,兰晓梅应该负很大的责任。母爱……不是束缚与伤害的借口。”
我说对不起,你让我稍微控制一会儿。我生来带一颗泪痣,很喜欢哭的。
我已经很用力想要屏住眼眶了,可是如果忍得很用力,身上会很疼很疼的。
他把我抱在怀里,很重的一声呼吸落在我酥软的耳畔:“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竟真的会爱上你。”
“你骗我……”
“没有。”
“你只是想报复我……”
“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割的就是我自己的心了。”
安祈年站起身来,竟然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厚重的手掌满是老茧,一点都不像兰家蔚的手那么纤长那么漂亮。
但这个熟悉又宠溺的动作……真的是一模一样。
“不要再想兰家蔚了,以后你只有我。”安祈年转身推开门:“我带长宁过来看看你,他想你了。”
“长宁在哪?”
“隔壁肿瘤区。”安祈年回答。
我轻轻哦了一声,四下看看,问那我这是在什么病区?
“伤心区。”安祈年笑了笑:“应该,快治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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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住了三天院,大夫说可以回家休养。但一定要注意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