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五年级们迫不及待的回头找自家长辈,头悬凶器的透天礼堂叽叽喳喳的哄闹一阵后很快重归沉寂。洞开的大门在呜呜的风中咿呀作响,大片雪花被推搡得晕头转向,挤进门缝,浸湿了门前的雕花地砖,化成块块斑驳痕迹。
卡卡洛夫在寒意四起的空阔中吐了口气,寂寥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校长先生又忍不住纤细了。
他舍弃了向往很久同时也没能享受多久的体面生活——清晨在家养小精灵的殷勤服侍中醒来的那种;舍弃了寻觅多年的位于法国南部,屋顶铺设橙色瓦片,带一座花园的大房子——橙色屋顶,校长先生的坚持;舍弃了他以为自己死也不会舍弃的一家以做火蜥蜴炖菜出名的当地餐馆——实际上在攸关性命的关键时刻他压根就没想起那家餐馆。总之,伊戈尔·卡卡洛夫先生认为自己放弃了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的多得多。
他搬到了这里,彻底死心的把家安置在了学校,被冰雪永恒凝固的徳姆斯特朗。
永远只有一种天气,真让人扫兴,不是吗?
卡卡洛夫自打从霍格沃茨归来以后就变得比以前更多愁善感。
“校长先生,要不要跟我们去喝一杯?”
卡捷宁出于礼貌的询问打破了差一点被忧郁拥抱的校长,卡卡洛夫回头,不出意外的看见戈尔登以及其他几个教授。当戈尔登的眼神儿落到他身上时,卡卡洛夫条件反射的畏缩了下。
作为校长,他由衷欢迎戈尔登的高调回归,作为普通巫师,他由衷的谢绝与其建立友谊。
戈尔登不是个好应付的人,自以为是,经常莫名其妙的答非所问。卡卡洛夫跟不上他的节奏,懊恼之余越来越排斥和戈尔登除公事以外的接触。戈尔登的跳跃性给他一种强烈的暗示,那就是他其实是个蠢货。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前面也说了,卡卡洛夫校长越来越纤细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从来没有怡然自得过,这种情绪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真实的反应在脸上。
所以,他烦闷于为什么每次戈尔登都会不厌其烦的问他到底为什么一脸烦闷,以至于不被理解的苦闷让卡卡洛夫越发的一脸烦闷。
“卡卡洛夫先生?”卡捷宁很有风度的等待他从胡思乱想中清醒。
十五分钟以后,卡卡洛夫坐在木棉镇的一家酒吧内,与自己正对而坐的恰是尼禄·戈尔登。
“干嘛愁眉苦脸的?”戈尔登轻快的问。
卡卡洛夫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把脸拉的更长更苦,但是这一次,在做完上述一系列表情后他猛然间用力一拍桌面,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实际上只是比寻常说话的音调高那么一点点的“咆哮”,“我告诉过你为什么!”
戈尔登怔楞的眨眨眼,然后“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剥坚果。
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狂风骤雨,卡卡洛夫如释重负的瘫了下来。
一分钟之后,戈尔登丢下手里的坚果壳,握住酒杯的同时目光朝上一扫,眼睛眯了起来。
不妙的感觉席卷卡卡洛夫——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第六感。
戈尔登在校长苦逼的瞠目结舌中不太当回事儿的说:“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卡捷宁以大口喝酒掩饰微妙的面部表情,别的教授亦如此。
卡卡洛夫掩面啜泣。
“我代戈尔登教授和您道歉。”散伙以后,结伴在木棉古镇上同行的卡捷宁这样对卡卡洛夫说。“那老家伙脑子不好使,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曾经跟他一般见识的人都发了疯。”
卡卡洛夫的表情有些木,“我觉得他在跟我一般见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请原谅,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觉得发疯的是他。”
卡捷宁貌似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您如此透彻真是太让人愉快了。”
卡卡洛夫起初没反应过来,当他们从街尾一家贩卖劣质珠宝的小店转到主干道时,卡卡洛夫煞住了……真的假的?老天晓得,那只是一种含蓄的反击!
卡卡洛夫觉得事态重大,一把抓住卡捷宁的肩膀,仓皇的说:“戈尔登教授的精神没什么问题吧?”如果戈尔登有问题,那么学生那儿也就有了问题,如果学生有问题,接下来他的问题就来了!
“您倒是问住我了。”卡捷宁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关键是看他本人,他想有问题的时候才会有问题。”
纤细的校长领会的很快,于是放下心来,可是没走几步,他再一次抓住卡捷宁的肩膀,泪流满面的问,“戈尔登教授为什么要对我有问题?”
话题中的主角此时正在回返徳姆斯特朗的路上,他的目标是德校城堡内的研究室走廊。说实话,戈尔登的这个选择并非有意为之,他的大脑意识到结果以前他的脚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今天刚抵达学校就被叫去参加迎新会,离开德校多年来不及多看几眼这所庞然大物,之后又被卡捷宁拉去喝酒,现在,他终于能够自行选择前进方向了。
他曾经和某个现在完全不想提及姓名的学生在研究室走廊的某间房间内废寝忘食的搞研究,在忐忑与期待、成功与落寞中相互扶持,分享志同道合的喜悦,探索未知的领域……
戈尔登抿了嘴角,强迫自己从往事的欢愉片段中挣脱出来。人类的大脑极容易保留住痛恨厌弃等负面情绪——某些片段可能会在今后的几十年内愈演愈烈,大脑同样不吝惜给快乐腾地方。戈尔登不想回忆那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