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韵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交握住自己的手,她本能的预感到齐博伦所说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儿……是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在她有生以来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眼前人的存在。
“她对我也颇有几分好感……”齐博伦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不曾从安灵韵带着几分苍白困惑的脸容上移开。他打从心底的佩服对方装腔作势的能耐……瞧瞧,瞧她这表情还真是无辜迷茫到了极点呢。只可惜,女性特有的妇人之仁并没有完全从她身上褪去,最起码的,就如他刚才所言——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就摆放在他们眼前,只要他们的儿子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没有任何抵赖否认的可能。
“我们很快就两情相悦,互许终生。”齐博伦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灵韵,靴子的尖头在地下烂泥的脖颈处慢悠悠的摩挲,带着几许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凉杀机。
“自从拥有了她,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做梦都想着去她家拜访,想要在她的家人面前诚心诚意的求娶她,让她做我独一无二的正妻,厮守白头。”齐博伦又是一声低笑,“可她总是对我说不着急,不着急,再等等,我们再等等……我心里虽然患得患失的厉害,但到底舍不得与她争执,只能强迫自己忍耐……就这样,一晃就是几年,我在上元学宫的求学也告一段落,家里的父亲更是连写了几封急信来催,我心慌的厉害,又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去她家里拜访,她还是满脸敷衍的让我等、等、等……”
这时候在场众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入了神,安灵韵却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地厉害。
“我没办法,我是那么、那么的喜欢她,即便早知道她这是在拖延,还是又做了回缩头乌龟——直到我终于从上元学宫毕了业,拜别完了所有与我关系亲厚的师长,打定主意,哪怕是逼迫着,也要让她带我去见她的家人时——她在我们居住的爱巢里离奇失踪了,唯一留下的,是一封以后再无瓜葛的与君决绝书。”齐博伦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居然有所湿润,“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几年我糊涂的厉害——简直就是有情饮水饱——与自己心爱的女子耳鬓厮磨这么久,却连她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厅堂里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
“我把她爱进了骨子里,哪里舍得她就这样弃我而去,因此,即使家里催得越来越厉害,也固执的滞留京城,到处寻找我认定的妻……我知道我决不能失去她,决不能没有她的。”
齐修远三兄妹从未想过他们的父亲居然也会有这样痴情入骨的一面,一时间还真有些怔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找了足足大半年,也没有踅摸到半点线索,可我依然不死心还在不停的找,不停的找……那个时候的我,就像郡主娘娘您刚才说的一样,与疯子没什么区别。”齐博伦意味深长的,对安灵韵说,靴子的尖头依然晃悠悠地定格在赵廷凯的颈口处。“我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派遣了下属千里迢迢过来绑我回家……那时候的我因为四处寻人,惫殆修炼,让人擒了个正着,就此被抓回了老家。”
厅堂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此起彼落的压抑呼吸声。
“我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容不得人有任何忤逆,我刚回到家中就被他强迫着与人拜了堂。为了逼我就范,他更是命人在合卺酒里下了药,硬生生的掰开我的嘴唇灌下去——”安灵韵脸色极其煞白的听着,心里更是莫名其妙的堵闷得慌。
“那药对修者来说实在是劲烈的厉害,仅仅一夜,我父亲逼迫我娶的那位门当户对的好妻子就蓝田种玉,有了我的孩子。”
那些对外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极为难堪的往事被齐博伦毫无保留的娓娓道了出来。
安灵韵怔怔然的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齐博伦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竟然能离奇的领会到他眼底的悲凉和委屈……他是在她面前委屈。
——安王几次想要制止齐博伦,想要他闭嘴又因为自己任人宰割的外甥而不得不打落牙齿活血吞。
她觉得心里有什么奇妙的、沉郁的、难受的几乎化不开的东西要从她的灵魂深处蓬勃挣扎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