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男孩惊恐地跟着他们,小手揪着母亲被鲜血染红的衣摆不放,“你们这是要把我阿娘抬到哪里去,我阿爹马上就回来了!”
小男孩那仿佛小大人似的模样让齐修远几乎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心口揪疼的他蹲下身安抚地揉揉小男孩的脑袋瓜,“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这是要把你阿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生产——”
“可我阿爹……”小男孩的脸上先是闪过感激,很快又变得犹豫。
“放心吧,叔叔会派人守在你们刚才呆的地方,”齐修远爱极了这乖巧懂事的孩子,总觉得就像是自己儿子又重新回来了一样。“等你阿爹过来,叔叔的下属自然会领着他来见你们。”
齐修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男孩自然不再反对,乖巧地跟着齐修远一行去了他们乘来的那艘船上。
途中,秦臻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思念之情,把小男孩紧紧抱到了怀里。
他们过去的时候,机灵的护卫已经临时找来了一个产婆。
这个时候,产妇已经疼得快要昏迷了。
在大家的手忙脚乱下,产妇被抬到了船舱里,也不知道产婆做了什么,里面很快就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齐练雯听得浑身直哆嗦,“生孩子居然会痛成这样吗?”
齐修述也满脸的不自在。
作为过来人的秦臻拍拍小姑子不住轻颤的手背,“不是谁都觉得痛得厉害的,这得看个人的体质。比方说,有的人痛得厉害,有的人却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
齐练雯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她好奇的问自己的嫂子,“那你当时觉得怎么样?是痛得厉害还是没什么感觉?”
“还行吧……”秦臻听着里面的惨叫声,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我当时是个什么情况——那时候我一心就想着尽快把念哥儿生出来,哪里还记得痛不痛的。”
“嫂嫂,你受委屈了!”齐练雯想到若非自己被别人蛊惑,二嫂也不会在道君观被人绑架,经历了那么多的苦头。
秦臻不愿意在谈那些影响她心情的往事,再一次拍了拍小姑子的手背转头问自己的丈夫,那产妇的丈夫找到没有。
秦臻也是女人,知道自己在产床上挣命,丈夫却不在外面守着的苦楚。
“修述领着的护卫已经把整个圩市都翻遍了,没找到这沈娘子的相公。”齐修远的语气有些低沉,面上的表情也有几分严肃的味道。
——刚刚进里面帮忙的丫鬟问到了这产妇的姓氏。
秦臻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你的意思是……”
“这沈娘子很可能被她的相公给抛弃了。”齐修远叹了口气说。
秦臻和齐练雯几乎无异口同声地问:“抛弃?!沈娘子都替她相公生俩孩子了,她相公还要抛弃她?”
“对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理解。”齐修远脸上也浮现困惑的神色。
“这么说,我们只有等沈娘子把孩子生下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秦臻又看了眼不住有嘶喊传出的船舱,若有所思的问道。
齐修远点了点头。
沈娘子生孩子一直生到月上中天,才精疲力竭的娩下一个皱巴巴的小女婴。
重重打赏了产婆后,齐修远一家才就着皎洁的月光,乘坐另一艘船回家,那刚生产完,就晕厥过去的产妇和她的俩个孩子也暂时跟着齐修远一行回了齐家大宅。
听说女儿女婿救了一个被丈夫抛弃的产妇的秦氏夫妇特意过来了一趟,秦母夸奖女婿说他们做得好,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这是再为她的小外孙积福。
秦父秦母离开后,秦臻捏着儿子的胖脸蛋磨牙说:“自从有了这个小混蛋,我在阿娘心里的位置就不停的往后靠了。”
齐修远看着妻子脸上甘之如饴的笑容,刚想要揶揄两句,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丫鬟过来告诉齐修远夫妇那位姓沈的产妇醒过来了。
秦臻立马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说:“快带我过去,我要立刻见她!”
在齐家大宅的客房里,齐修远夫妇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可怜的女人,她的儿子就趴在床头小心翼翼的和她说着话,一个小襁褓放在她的旁边。
见救命恩人过来的沈娘子连忙挣扎着想要下床给秦臻行礼,秦臻不是个在乎虚名的人,连忙疾走两步按住了沈娘子欲起的动作,“你刚刚才生产,身体虚弱的很厉害,怎么能向我行礼?!”
“感谢您的宽宥,只是这个礼是一定要行的——若非贤伉俪伸出援手,如今我已经扔下俩个可怜的孩子撒手西归了!”
齐修远夫妇拗不过沈娘子的坚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毕恭毕敬的给他们行了礼。
不止是她,就连那个让齐修远和秦臻很是触动的小男孩也被他的母亲提溜了出来正式给他们见礼和表示感谢。
——与此同时,沈娘子也把小男孩的名字告诉了齐修远夫妇。
小男孩姓徐名扬,沈娘子叫他扬哥儿。
一直到扬哥儿也行了礼,并且被秦臻和齐修远夫妇扶起来,强撑着的沈娘子,才敌不过满身心的疲惫,重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